【革命架空小说】 越过高山 跨过平原

第八章 雪和雾

稀疏的炮击渐渐远去,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留下几处帽着硝烟的焦黑色弹坑,仿佛是在大地上开出了一个个醒目的创口。
大同江畔的丘陵中绵延着几道弯曲的堑壕,炮击过去后不久从那里露出了一顶裹着白布的钢盔,接着更多戴着钢盔的脑袋从战壕里探出来。
胡伊中士从子弹包中摸出一个桥夹,利索地拉开枪栓,将手里的五发子弹压进M1892式步枪的弹舱中。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每当把步枪架上胸墙时,面对着前方的开阔地带心中便只剩唯一的念头——要活着回家。
那片覆盖着白雪的开阔地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一眼望去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会觉得与家乡门前的田野毫无二致。可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厚厚的积雪下面已经堆积了几百具同类的尸体。
汉帝国与日本帝国的军队在这块第三国的土地上激战了整整二年,双方先后付出数十万人的代价,可战线却回到了开始的位置。
已经没有人会去在乎那些高丽人的死活了,双方的炮火肆意地摧毁着这个国家的城镇和田野,同世界上其它地方一样,士兵们来到这里,把愤怒、仇恨、残忍与麻木倾泻在这片土地上。
“也许今天会有第8个,正好可以凑个吉利的数字。”中士口里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语。
他用这支步枪杀了7个人,当然这个数字是相对于这支步枪已经射出去的四百多发子弹而言的。所以他并不是一个神枪手,只不过是一个相对这里大多数人来说命够长的家伙。
“班长,你说日本人会不会已经把他们的天皇抵押给了美国佬?怎么像是王小二家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在一旁照看着班里唯一一挺M1912式轻机枪的是个京油子,这会儿他又开始耍贫嘴了。
“咱们的皇帝老子不也给踹下龙椅了?要是对面也这么来一下,大家就可以回家娶媳妇抱孩子了。”胡伊随口回一句,引来的却是战壕里的一阵叹息声,京油子也不再说话了。
一般而言炮击过后,日军就会发起中队到大队规模的步兵冲锋,当然这些冲锋无一例外地都在付出数十到上百具尸体后变成了溃退。
“那些‘八噶’怎么还没有上来?”盯眼前一程不变的开阔地带,中士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在战线上待久的人都会变得烦躁不安、脾气暴躁,或者说活得越久就越担心自己的好运快要到头了。
京油子狠狠地吸了一口卷烟,慢吞吞地说道:“昨天夜里师部所辖炮兵向着他们占据的桥头堡发射了几百发毒气弹,今天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不打炮二边都相安无事,日本人日子也不好过,拉稀一样的炮击了几轮就拉倒了,哪像去年那会儿,炮弹不要钱似地砸过来。”有人对此议论道,显然是个打了一年多仗的老兵。
“都别说了,他们上来了!”胡伊中士对堑壕里的其他伙计压了压手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阵地前方。
就在开阔地带的另一头,不足千米外的林地边缘出现了成片身着茶色咔叽布制服的身影,那些人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向汉军的阵靠近过来。
发起进攻的日军大约有300多人,看起来是二个不满员的中队,他们展开成散兵线在及膝深的积雪中吃力地前进着。
突然日军的队型中爆出一声炸响,伴随着散落的雪块和泥土,一名士兵倒在雪地里,他的右脚掌连同靴子一起血肉模糊地挂在小腿上,凄厉的哀号回荡在山林间,不过很快就被枪声淹没了。
……
胡伊中士筋疲力尽地倒在避弹所的草铺上,轻机枪的吼叫仿佛犹在耳边回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在洒在白雪上冒着热气的殷红色液体便浮现在了眼前。
“那个京油子的伤势如何?”在喘过一口气后他对身旁的人问道。
“肩胛骨被子弹打穿了,不过没伤到要害,已经包扎止了血,准备晚上后送。”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给胡伊递去水壶。
“可是……”见胡伊只顾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水,那人似乎又有话要说。
“可是什么?”胡伊猛灌了几口后放下水壶,凶狠地盯着那个人。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开了口:“你知道刚才被打穿喉咙的小山东,差不多没救了,但他刚获得半个月假期,我们士兵委员会已经推举他为代表,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京城送请愿书的,如今……”
“如今去不成了……你让我有什么办法呢?”胡伊无奈地将二手一摊,虽然自己也参加了士兵委员会,可终究也搞不明白这年头到底该听谁的主意。
……
到了傍晚的时候,除了放哨的人,士兵们都聚在避弹所里吃饭。胡伊开了一挺肉罐头,他来到众人中间,蹲下身子摆上罐头,示意大家随便吃。
“这是……”士兵们看着那挺红色的牛肉罐,有人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这是我跟司务长打牌的时候嬴来的,上海梅记出的罐头,在咱们这里很少见,只少量供应军官,味道比后勤部送来的那种面粉一样的肉罐头强多了。”胡伊从罐头里夹起一块酱红色的咸牛肉,放进饭盒里吃了起来,大家见状也纷纷将筷子伸向那罐头。
“真不错,还有茴香的味道,上面送来的那些蓝色包装的午餐肉根本没法比。”有人尝完后不住地点头。
“别提那种罐头了,去年还是往肥肉里加面粉,今年已经改成往面粉里加肥肉了,那玩意狗都不愿意吃。”还有人则更加直接地表达了对军队食品供给的不满。
“唉……”胡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年头,我们在这儿还能凑合着吃点,可家中却连吃的都没有着落。”说着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上衣口袋,那里面放着一封家信。
“来谈点正经的吧。”中士放下已经空了的饭盒,目光凝重地扫视了一遍全班的人,“我现在算是把问题想通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去它妈的‘为自由的中国而战’,我们家人连饭都吃不饱,还自由个屁?!”
“班长你说得对!什么自由中国?怕是那些资本家、地主老财的自由,为了他们的自由却要流我们这些穷苦人子弟的血!”一名士兵将饭盒扔到地上,他试图站起来说话,可脑袋碰到了顶棚,这引起一阵笑声。
“说起来,你们有谁面对面地见过日本兵么?”胡伊对众人讲道:“我就遇见过一个日本俘虏兵,个子很矮,就到我肩膀这儿,人黑黑瘦瘦的,我看过他的手掌,是个跟我一样的庄稼人。那一刻我就在想,那些所谓的‘敌人’终究是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啊,我同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要远远多过跟我们军官老爷之间的共同之处。”
这时一位留着胡子的老兵拍了拍胡伊的肩膀,对他语重心长说道:“老胡,你是个不错的人,这么说来你确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胡伊知道这个人是社会民主党党员,于是咬了咬牙肯定地回道:“确定了!我们大家都想过和平的生活,可临时政府到目前为止还在派专员来前线催促部队发起进攻。如果他们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就应该像推翻皇帝一样来推翻他们。”
“是啊,我们不能再为他们卖命了,想想看今天倒在阵地前的那些日本人,如果我们发起进攻,结局和他们不会有什么二样……。”大家纷纷表示附和。
……
白茫茫的大雾笼罩在海面上,从操舵室的窗户里向外望去,根本看不见前甲板,令人觉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周围这方寸之间,除此以外都是一片混沌。

杨波焦急地坐在舰长座椅上,不时回过头去观望挂在舱壁上的航海钟。
“这雾什么时候能散?要知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被困四个小时了。”他没好气地问一旁的气象官。
“大概要到9点,现在没有风。”气象官查询了手头的记录后对眼前的这位新舰长汇报道。
杨波的焦虑并非无由来,现在舰队中已经不是出发前的四条战列巡洋舰,而是增加了二条战列舰和一条新近完工的雷击舰,可以说中国海军一半以上的主力舰都会集于此,这使身为舰队临时司令的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然有关这一切的变故还要从前一天说起……
当时由四艘战列巡洋舰组成的南下编队按照命令在福建外海巡航,从莆田那里得到消息称当地渔船发现二艘大型战舰正在通过附近水域高速北上,这使得舰队司令部下达了对其进行拦截的命令,并从60公里外的马尾基地起飞二架水上飞机前往侦察。
籍由航空侦察很快在岛礁密布的平潭以南水域发现二艘战列舰,除以上目标外还发现了一艘伴随的大型雷击舰。在海坛岛以北巡航的南下编队与之相距不过28海里。如果之间没有岛屿阻隔,双方已进入肉眼可见的距离。
杨波命令中队进行战术机动,转入正横方向迎敌,这样便可以发挥全部32门11寸主炮的威力来震慑对方,即使对方也切入正横方向,最多只能获得20门主炮的火力——能够先发制人这一点对于防护水平较弱的己来说是有利的。
“你觉得如果交战会有多大损失?”站在海图前的政治委员西蒙诺夫问道。
“你是问我们这边?还是双方?”扬波二眼盯着海图,从他脸上读不出丝毫表情。
“双方。”西蒙诺夫抬起头看了一眼扬波。
“双方的话就要看作战决心了,如果几轮交火后他们就撤退,可能双方各有一艘战舰受损。如果他们力战,则对方全灭之前,最乐观的估计是我们将损失二条战舰。”扬波现在已经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冲突,他说话时嘴角微微抽搐着,目光游移不定,不过语气依旧沉着。
“无论如何,损失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自己的战舰。”最后他无力地吐出了一直窝在心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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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历史舞台的帷幕

扬波的那番话使作战室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其他人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航海长在海图上标示双方舰队的位置。
“Великие силы поднебесной,долго будучи разобщенными,стремятся соединиться вновь и после продолжительного единения опять распадаются。”这时担任“平海”号枪炮官兼并职政委的候西蒙诺夫用赋有韵律的露西亚语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呢?我的政委同志。”杨波随意地问道。
“我是在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蒙诺夫笑了笑,而后用汉语回道。
“哦!你也喜欢读《三国》么?”对方的这个回答让扬波惊讶不已,使他觉得跟眼前这位露西亚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上校,我很早就读过露西亚文的译本了,你们汉人是讲究谋略和所谓天命的民族。”西蒙诺夫双手撑在海图前,用狡颉地目光注视着杨波。
“你有什么看法么?”上校的神情中充满了疑惑。
西蒙诺夫吸了一口气,然后悠悠地说道:“汉帝国的天下气数已尽,没有谁愿意为此陪葬,南方的四艘战列舰是二个月前才调去的,那些人多半不会听保皇派的怂惑。”
“你是说……来者未必是敌?”上校想了想问道。
“正是。”西蒙诺夫点了下头,接着阐述了自己的看法。“我们最好不要首先开火,用无线电联系对方,虽然这样做有些危险,但是值得冒险。如果双方距离接近到80链以内,我们就有把握击穿对方主装甲,这时候即使他们带有敌意也不会不忌忐我们的火力。”
“如果他们在80链以外就开火呢?”作为临时司令的上校心里仍然有点忐忑不安。
“要我说的话,我们以横列迎向对方,用最短的时间拉近距离,然后各舰实施转向将横列变为纵列,对方只有二条战列舰,他们要么集中火力攻击我们一条战舰,要么各自应对一条,我们使用横列接近或许能够分散他们的火力,而且战舰正面的投影要远远小于侧面。当然对于这方面的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西蒙诺夫拿铅笔在海图上比划着。
“确实,如果远距离上二条战舰集中炮击同一个目标会对射击指挥仪观测落弹产生干扰,不利于校射。”杨波认可了西蒙诺夫的建议,而后又转过身去问航海长:“实施这样的机动需要多少时间?”
“我们的战舰即使在全速状态下转向,罗经转过45度也不会超过一分半钟,当然考虑编队协同,在二分钟以内是完全可以办到的,这要比编队实施L机动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航海长如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恩,向各舰下达命令吧。”扬波点了点头。
……
在发出询问无线电报后过了一刻钟,根据航空侦察,双方舰队距离缩短到了15海里内,虽然海面上能见度不是太好,但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黑烟。
“怎么样?还没有收到回电么?”这已经是扬波第三次问通信官同样的问题了。
“没有。”通信官只得摇摇头。
“要不要让射击指挥仪先工作起来?”西蒙诺夫提议道。
“恩。”上校认可了这个建议,同时下令:“让绘图室给弹道解算器接通电源。”
杨波来到潜望镜前,在这个由300多毫米厚的装甲围成的空间里,只有通过这类装置才能观察到外面的状况。
透过潜望镜略微泛黄的镜头,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岛礁正缓缓地在视野中移动着,却丝毫不见对方战舰的身影。
“射击指挥仪上的8米测距仪刚发现目标,靠这个潜望镜很难看清楚。”西蒙诺夫站在上校的身后向他提醒道。
“说的也是,我太过急噪了。”杨波悻悻地将目光从潜望镜前移开,又扫视了一遍作战室,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电报室的门前。
“收到他们回复!”就在这一刻,那扇门被无线电通信员推开了,他的声音将充斥在作战室内的沉闷空气一扫而光。
“快念!”杨波神情激动又略带紧张。
“回复南下舰队司令官阁下:
我舰(武夷号)与姐妹舰天山号携大型雷击舰威远号于三日前脱离已为反动势力控制的湛江基地,现欲北上参加革命,望你方勿加阻拦。”通信员一口气读完了那份简短的回电。
“你猜得没错。”杨波赞许地看了一眼西蒙诺夫,而后对通信员下令:“向他们发电,问明要前往的目的地,是否需要我们伴随?”
通信员重新走进电报室发报,这会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列车正沿着张家口至京城的铁路向居庸关前进,窗外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荒野和山岭包裹在一片乏味的白色中,也许是从小生长在北国的缘故,对于我来说那样的雪景实在难以提起兴致。
原先打算与德声同志讨论一些问题,但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他人,于是只好跟莉萨在一起数着窗户上的雪花打发时间。
为了驱走寒冷,我用《卡林卡》的曲调唱起了自己即兴发挥的歌词。
“天空中飘落下白雪花、白雪花
窗户上结满了厚冰霜、厚冰霜
啊,车厢里面冰冷的床铺上
坐着冻僵的傻姑娘
……”
“哈哈,姐姐真是太有趣了。”看我眉飞色舞地唱着滑稽的歌词,莉萨忍不住笑起来。
“这儿地方太小了,要不然我还能跳支露西亚舞呢,如果有人用巴拉莱卡站一旁伴奏,那就最好不过了。”说着我情不自禁地踮起脚,用靴跟在地板上敲出节奏。
“这次记下了。”莉萨装着一本正经地样子说道:“等以后一定要看姐姐跳舞。”
“没问题,等你结婚的那天,我一定为你们跳舞。”我高兴地随口应道。
“唉~!”可莉萨听到我的话后却开始叹气,收起了先前的笑容。
“怎么了?”见她情绪忽然转变,我忙追问。
“姐姐真坏,哪壶不开提哪壶!”莉萨脸红了起来,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在学校里有过一个男朋友,可后来发现志不同道不合,便分了手,之后也就没有想过那事情。”
“这有什么?”我俏皮地吹了声口哨,“我们的莉萨大小姐长得那么漂亮,还怕没有男孩子追么?”
“又在取笑我了。”莉萨撇了撇嘴,把视线转向车窗外,“我呢,也要和姐姐一样,革命未成,无以为家。”她说道。
“我可是有家的哦。”我试图辩解,却又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个家,现在也和没有一样。”
“呃……”莉萨刚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
“要喝水么。”我带着歉意对她问道,想籍此结束眼前的话题。
在得到对方点头后,我便起身去打开水……。
一杯热茶下肚,身体暖和了起来,思维变得也更加活跃,于是我们将谈话内容转到工作上。
“瓦莉娅姐姐,如果这次不能就斗争路线跟少数派达成一致意见,我们该怎么办呢?”莉萨手捂着灌满热水的茶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恐怕只有跟他们决裂了。”我抽了一口烟斗,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们妄图用分裂党来威胁我们,可是我们并不谋求个人和派别利益,所以这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立场,既然到了摊牌的时候就不害应该怕与他们分道扬镳。”
“为什么原来在一起同志会走到这一步呢?分裂势必会削弱革命的力量。”她还是那愁眉紧锁的样子。
“别担心,莉萨。”我坐到她身边,放缓了语气:“我来讲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吧。”
“姐姐小时候的事情?”莉萨不解地望着我。
“恩!”我点了点头,接着讲道:“在我10岁的时候,当时我父亲是一位机械修理工,虽然工作很辛苦而且收入并不多,但是由于属于技术工种,那份工作还算稳定。拜父亲所赐,我们家的生活即使过得紧巴巴的,也还能维持下去,甚至逢年过节偶尔能够添置些家什。在家里父母很疼爱我,虽然他们的没受过什么教育,我母亲甚至不识字,她却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给我听,要知道那些都是从外婆那里口口相传下来的。家里还有个长我6岁的哥哥,他叫亚历山大,时常保护我这个妹妹不受别人欺负,那时候邻居家的孩子中间我也算是有号召力的大姐头呢。”
“原来姐姐也有幸福的童年。”莉萨在发出感慨的同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而我则继续讲下去:“幸福都是短暂的,在那年夏天,父亲因为酗酒后与人打架,被人用刀捅穿了肺部,等我和母亲赶到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天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血——自己父亲的血……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的生活就没了着落,母亲起早贪黑地忙着永远也干不完的针线活,而我则失去了和伙伴们游戏的时间,要为母亲分担家务,第二年哥哥应征入伍,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二个人。失去了哥哥的保护,身上穿的也没有以前那样体面了,往日的伙伴们逐渐疏远我,有些人开始欺负我,骂我是没爹的野孩子。那段时间也许是最令我感到孤单和无助的时候,甚至要超过在流放地的日子。也就是在那时我参加了教堂的唱诗班,在那里结识了一位跟我同龄的女孩子,她叫娜达丽娅,我们二个小丫头很合得来,因为她和我一样来自穷苦人家,她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而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可以说我们是同命相连的伙伴。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瓦洛佳,这你是知道的。第二年我和娜达丽娅一起升入教会中学,离开了家乡戈尔诺夫。对于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能够念上中学也是很不容易的,虽然教会中学并不收取学费,但是家庭负担仍然不轻,于是我和娜达丽娅就整天盘算着去找地方打临工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为此也拉下过一些功课,每次回去都遭到母亲不少责备。有一次回到家中,见母亲独自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地上是散乱的毛线和织了一半的围巾,我知道那是母亲为今年就要复员回家的哥哥编织的,接着我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信封和掉落在桌脚的信纸,我跑过去俯身拾起信纸,扫了一眼标题,很快就意识到已经发生的事。从那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母亲和我二个人了。”
“生活就是这样,残忍地夺走你可以依靠的事物,逼迫你去面对它。”我擦拭着手中的烟斗,仿佛在抚慰自己的心灵。
“可生活也并不全是无情的。”莉萨开口说道。
“是啊!”我肯定了她所说的,“那段时间我读了瓦洛佳拿给我的几本马克思主义入门的小册子,他告诉我这是真正的福音书,于是我就把它当福音书来读,读着我就发现这与福音书不同,福音书里找不到生活的答案,在这些书里却能够找到。那时真得像着了迷一样,越读越觉自己不应该是受命运摆弄的木偶,而应该成为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我常常躲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所能找到的进步书籍,后来娜达丽娅也加入了进来,我们常常一起讨论着书中的内容。当瓦洛佳来到靖西府工作时,我们就不放过任何机会地向他提出各种问题,直到他也答不上来为止。作为十来岁的女孩,那时候对于男孩子有了一种朦胧的感情,我和娜达丽娅都喜欢瓦洛佳,我们总是开玩笑说以后要嫁给那样的男人。有一次在小树林里,娜达丽娅悄悄地告诉我,瓦洛佳应该属于我,因为我失去得比她更多,自那以后她便总是回避着瓦洛佳,让我有更多地机会与瓦洛佳单独相处。瓦洛佳察觉了这一变化,他问我娜达丽娅的事,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瓦洛佳听了后脸色变得像西红柿一样,他解释说一直把我们当作同志和小妹妹看待。那以后娜达丽娅还是有意与瓦洛佳保持距离,后来我们被开除出学校,我留在靖西府参加宣传工作,娜达丽娅则回到了戈尔诺夫,接替她病重的父亲成为一名铁路工人,这些年里我们一直保持通信联系,直到前年听说她因为掩护同志逃跑而被捕入狱。”
“姐姐有一位了不起的朋友,应该珍惜这份友谊。”听着我的述说,莉萨落下了眼泪。
“我们应该珍惜志同道合的同志,而不是那些同路人。”我放下烟斗,对莉萨露出宽慰的笑容,“至于那些在艰难险阻面前退缩的人、那些只在乎个人和小团体利益的人、那些看不起我们并且在背后诅咒我们的人,与他们决裂只会加强我们的力量,使我们的同志更加团结起来。”
说到这儿我不由地朝车窗外望去,白雪皑皑的群山间依稀可见那条蜿蜒的苍龙,在古代长城以南便是世界的中心,而现在,那里即将上演震撼世界的历史进程,我们所有人不过是这部伟大戏剧中的某个角色而已。
……
冬日的晨雾弥漫在黄浦江两岸,停靠在码头防波堤内侧的蒸汽拖轮上,值了后半夜更的水兵此时已经哈憩连天,在大雾天听着那反复的江涛声,困意不知不觉中涌上了眉梢,他紧了紧身上的藏蓝色尼子大衣,双手抱枪背靠着甲板风管打起了盹来。
风管穿过甲板,将新鲜空气送到下层的舱室内,在那里一名喘着粗气、并伴随着剧烈咳嗽的人正坐在锅炉旁取暖,他瑟瑟发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海军条纹背心和短裤,过了一会有人给他送来干净的棉衣、还有外套和长裤。那人动作僵硬地套上衣服和裤子,又饮下一杯热茶,脸色才稍微有所好转,喘气和咳嗽也不那么强烈了。
“从江对岸游过来的?”一名海军中尉坐在他对面,语气温和地问道。
“是的,我……我是来报告重要情况的。”那人显得很着急。
“什么情况?”中尉换了个坐姿,将双手叉在胸前,注视着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人。
“江东……江东炮台叛变了,他们要炮击回航的舰队。”那人几乎是扯着喉咙用尽力气才把话完整地说出来,刚一说完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真的么!?”中尉大吃一惊,作为一名在辅助船上服役的见习军官,他一时还无法估计出事态的严重程度,只是在下意识地提问。
“难道我游过江来就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么?”那人情绪很激动,为此他又喝了一口热茶,用稍微平缓了的语气说道。“昨天傍晚我去司令部送饭,在那里看见了曹公公,七点半左右各炮组就接到命令要求封锁江面。”
“你说的可是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公公?”中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关于这个曹公公曾经的权势路人皆知,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宦官,他实际上掌握着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厂卫内务机构,甚至有传闻正是曹公公在幕后促成了皇帝进行战争动员的决心,而这最终成为了点燃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总之这是一个拥有权利和野心的人,就连内阁和议会的首脑们都惧怕他。但是在起义者占领皇城后却没有发现曹公公的踪影,根据宫里太监的供述,曹公公已经带着玉玺从秘密地道逃出城去。
“是的,除了他还能是谁呢?”那人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岸上。”中尉明白眼前的事情并不是靠他在这里就能够搞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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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一章,同时根据同志的建议做了一些小的修改。

第十章 新的工作

虽然7年前我来过京城,可面对着呈现在眼前的广场和街道,一时间竟无法将其与记忆中那个被称之为“天子脚下”的地方重合在一起。
还是那雄伟的门楼、还是那宽阔的石板地面、还是那些红色的宫墙,不过氛围完全不同了……站在世界上最宽阔的广场边缘朝另一头望去,堆着积雪的空地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在步履匆忙地赶路。
来的路上就已经发现这种诡异的萧瑟弥漫于京城的大街小巷,令我不由地回想起火车抵站时,上车对旅客进行严密盘查的便衣,自己和莉萨带的行李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所幸里面只放了些衣物。
“我们还是快去旅馆吧。”莉萨扯了扯我的衣袖。
“恩……”我微微点头,跟着她朝广场对面的有轨电车站走去。
依照着别尔科夫提供的地址和路线,我们找到了那家约定的旅馆——位于东门大街帽儿胡同里的一座四合院。当然能够在一小时内找到这个地方还要归功于莉萨,京城对于常年生活在保定和天津的她来说也算是相当熟悉的城市了。
“宾来客馆?”莉萨抬头核对了一眼院门横匾上的隶书汉字,确定地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走上去推开门,莉萨跟着垮进院子。
“你们是?”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可表情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是我们的介绍信。”莉萨搓了搓冻僵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信封交给她。
她看了介绍信,又把我们打量了一番,那丝警惕才逐渐消退,“哦,原来是鲜卑州来的客人,咱带你们去房间吧。”
跟随这位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的妇女走过院子,我好奇地打量起四周。院子里比较干净整洁,地面虽然是湿的却没有外面街道上那样的积雪,在墙角的排水沟旁有几堆脏雪,看起来像是刚打扫过的样子,中间的过道两旁摆放着十来个花盆,盆里却没有生长任何植株。再往里些,那里横架着几根晾衣杆,挂在上面的床单遮住了后半部分院落。
“你们的房间在这儿。”她领着我们到了院子西边的厢房门口。
我们跟着她进到屋里,环顾房间,摆设十分简单,除了睡觉的暖炕外,就一张桌子,二个凳子。
“这屋子挺暖和的,早上光线也不错,以前住过不少客人,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招呼咱一声,咱姓张,叫咱张姐就行了。”女主人显得很热情,待我们放好行李,她又拿来了暖水瓶。
“毕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必要熟悉下环境。”我用露西亚语提醒莉萨。说起来对自己的汉语口音还是缺乏信心,一方面,在教会小学那会儿就没有受过系统的汉语教育,戈尔诺夫也缺相应乏语言环境。另一方面,即便到了靖西府,接触的都是当地夹带着西北口音的汉语,在上海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整天听到的又是南方口音,弄得现在自己一说起汉语就成了大杂烩,在京城操着这种混杂的口音绝对会被人笑话,于是索性少开口为妙。
“请问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路上都见不找什么人?”显然莉萨领会了我的意思,她向张姐打听起来。
“唉~!”张姐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要出大乱子了,我劝你们没事还是少出去走动。”
“Что случилось?”听到要出大乱子,我一时着急起来,竟然忘了说汉语,于是连忙解释道:“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时政府现在无法控制局面,已经摇摇欲坠。”张姐先走去关上门,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开始跟我们讲述最近发生的事件。
……
听完她介绍的情况,我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京城周遍已经集结了足以发动一次中等战役的军队,西南方面有驻扎保定的骑兵第三师,东南方面原先驻扎天津城的第5军昨天中午进抵廊坊,而从大同赶来的新编步兵第83师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在清水河畔扎营。这些部队目前全部由前直隶总督林绅何上将节度,他正以恢复国内秩序委员会的名义迫使临时政府准许这些部队进京。
“你认为临时政府会做何反应?”莉萨向我问道。
“说不清楚,因为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用指关节使劲揉了揉眉心,而后说道:“我想知道目前我们党在京城和附近地区能够动员的力量?”
莉萨将我的问题转述给张姐。
“你可以直接说汉语,各种南腔北调咱听得多了,没啥关系。”张姐笑着对我说道,接着给我们介绍了当前的情况:“要说具体的咱也不太清楚,如果只是讲大概,就目前来看一部分卫戍部队是同情咱们的,加上武装起来的工人大概能有四千人,如果临时政府不干涉,给咱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收集到武装七千人以上的枪支弹药,但是重武器几乎没有,即便能够找到也缺乏操作人员。”
“这样说来时间才是最关键的因素,而这取决于临时政府的立场和敌人的行动,当然我们自己也应该珍惜时间。”略做思考后我抬起头来,看着张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这里有没有准备武器?”
“这里没有,武器都集中存放在几个指定的地点!”张姐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应该分散存放,并尽快把武器发放到可靠的同志手中。”对于这种情况,我不得不表示出担忧。但很显然这里不是乌拉尔边疆州,我无法立即着手改变现状。
“说到武器我们手中掌握多少?”莉莎在我的示意下从包里拿出钢笔和笔记本。
“具体情况要问有关负责的同志,我无法告诉你们。”张姐虽然摇了摇头,可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很少有新来的同志像你这样提这么多的问题。”
“越了解情况就越便于展开工作,这将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工作——战争……”说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一口气。
……
当天我们在旅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跟着张姐的丈夫——一位1905年入党的工会干部去了位于城西的工厂区,在那里将举行一次由各地代表参加的临时会议。
我们乘座了一个多小时的有轨电车,直到终点站才下车,据说从车站到会议地点还要走半个小时。
张姐的丈夫名字叫张巍,别人都称呼他张大哥。出门时穿着套灰色粗布棉袄和棉裤,头戴一顶军队式样的毡帽,看起来和路边的小贩没什么二样,并且也留有像商人那样的小胡子。不过只要稍微留意,便会发现这个人走起路来总是两眼望着前方,而非市侩的商贩那样左顾右盼。
“知道这条路么?”走出车站后张大哥指着眼前的柏油道路跟我们讲道:“11年前的时候,我和工友们抗着红旗跟随几千人的罢工队伍向京城进发,当时走的就是这条道路,那时侯这里还是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他并没有急着赶路的,而是点了支烟,蹲在路旁出神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于是,我来到他身旁也跟着蹲下身来。
“就在这里。”他拿烟点了点地面,说道:“军队设置了路障,我们要突破路障,他们开了枪……有许多人倒下去,小王、老李、赵嘎子他们都走了,路上躺满了死人,泥土里浸透着鲜血……事情过去几星期以后,他们开始动工将把这条路改建成了柏油路面,为了挖走那些泥土,还调来了蒸汽挖土机。”
“应该全部都记下来。”我用并不标准的汉语一字一句地说道:“一是一、二是二地把这些帐记清楚,让敌人连本带利地偿还干净。”
“这些年来我每次经过这里都会回想起那些牺牲的工友,脑海中他们的摸样到现在还像是照片般清晰,这一笔笔帐怎么会轻易忘掉呢?”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儿是烟囱林立的大片工厂区。
张大哥猛吸了几口香烟,然后将其掐灭又小心地放回到口袋中。
“走吧!”他站起来对我们说道。
……
在工厂区的街道上,我们看见了几名背着步枪的工人,张大哥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看起来都很熟悉。之前一路上除了对会议做点必要说明外就很少说话的张大哥,现在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跟我们聊起遇见的熟人和周围的工厂变故。
“看见那儿了么?”他指着不远出由围墙圈住的一大片厂区,略带自豪地讲道:“那里是就北方钢铁厂,现在能够年产八十万吨钢,它是我们国家里最早建立起来的工厂,1893年在这里诞生了我们国家第一个工会组织,到1895年的头一次工潮的时候,是这里的工人走在最前面。可以说,这里有着工人阶级的光荣传统。”
“看来钢铁是一切工业的基础,而钢铁工人是工人阶级的骨干。”对于他的介绍,我表示认同。
说实话,在过去也到过不少工厂和企业做宣传动员工作,但还是头一次来到这样成规模的大型工厂。想想小时候在偏远的乌拉尔边区生活,看到铁路修理车间都以为是了不起的“大工厂”了,而现在面对着成片的厂房、巨大的冷却塔和高耸的烟囱,头顶上纵横交错地架设着的各种金属管路……心中不由地发出这样的感叹:“这才是大工业,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果然都是从钢铁开始的!”
“这所钢厂一直以来是汉帝国皇家的财产,1905年曾经打算向民间出售,有好几家企业感兴趣,但最后却不了了之。”说这话的人是莉萨。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我十分好奇地问她。
“因为当年我外公的企业参与过收购,为了躲避外公,母亲一度打算搬家。”莉萨无奈地笑了笑。
“那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呢?我是说出售钢厂的事情。”我接着问道
“工人们进行了斗争。”张大哥对此做了回答:“当时出资收购钢厂的资本家无一例外地要求先辞退全厂30%的职工,我们工会得知消息后立即表示反对,并且警告资方,如果辞退职工就将关闭熔炉,迫于这一压力出售计划被终止了。也正是因为工厂保留在皇家的名义下,不久前皇室倒台,这里就成了‘无主之地’,临时政府曾经派人来接管钢厂,但是被由工会组织的工人自管委员会挡在门外,现在这里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
“果然是经过了斗争的……”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高大厂区大门,我不禁感慨道。
“早上好啊,老张。”看守厂门的武装工人看见张姐的丈夫带着我们走过来,便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吃过了么?”
“正吃着呢。”那位工人笑着指了指串在步枪四棱刺刀上的地瓜。然后他又把手指向我,问道:“怎么来了个洋毛子?”
听得出来对方语气有点不客气,不过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因为我和莉萨则身上披昵子大衣,脚上套着长筒皮靴,虽然这样的衣着在乌拉尔和鲜卑州那样寒冷的地方不算什么,可在东部便成了那些西化的资产阶级小姐才有的穿着打扮,就此看来我们这一行人确实有些不太搭调。
于是我急忙向他解释:“我不是洋毛子,是露西亚族。”
“她们是从乌拉尔来的代表,都是的我们的同志。”张大哥接着跟他说明了情况。
“我是跟这位小姐开个玩笑的,别介意。”年轻的工人扰了扰头。
“他们人都到了么?”张大哥问。
“差不多都到齐了,刚才卡车上就来了十几个人。”工人指向停在厂门口的一辆得胜牌六轮卡车。
“那我们也进去了。”张大哥说道。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急着走进厂区,而是来到那位工人跟前,微笑着解下大衣塞到他怀中。
见他不解地表情,我又提醒道:““站在这里挺冷的,快点批上吧。”。
这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皮肤粗糙,却微微泛红的脸。
……
会议地点在厂区的一幢仓库内,入口的地方竖着一层钢板,就大致观察来看厚度都不低于三十公分。
“这个地方唯一不会缺的就是钢。”张大哥用手摸了摸钢板,回过头来对我们讲道:“瞧瞧!是装甲钢,里面的防护水平不亚于战列舰,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时从仓库里传出来一阵争吵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于是我示意张大哥和莉萨暂且不要进去打断他们,先在门口听一听。
……
“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发动起义,逮捕那些投机分子。”其中有人大声说道。
“如若这样,救国委员会和保皇派的军队便会即刻扑进京城对吾党大开杀戒,彼等正盼着吾党同临时政府火并起来。”
“难道我们不采取行动,他们就不会这样做么?现在,趁着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昂,正是夺取政权的好时机,一旦夺取政权,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
“此系蛮干!”里面响起一记重重地拍击桌子的声音,“即便吾在京城里夺取了政权,亦顷刻间拱手让人,是为他人做嫁衣。”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同那些‘少数派’握手言和,等着那永远也不会召开的立宪会议么?”听到这里,我发现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听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别傻了我的同志!那些少数派宁愿和立宪民主党的老爷们共坐一个朝堂里、穿一条裤子,也不会跟我们做同路人。只有工人阶级起来夺取政权,只有建立一个属于无产阶级和农民的议会,只有一切权利归于这样的一个议会,和平与民主才有可能真正地实现!”
“与彼握手言和未尝不是权益之计,您自国外归来,何曾知晓此时此地的实际景况?”另一方在竭力反驳。
“如果你们了解情况就更应该审时度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欧洲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法国陆军哗变、德国国内局势紧张,至于露西亚,我们的盟友布尔什维克们更是积极开展活动,彼德堡的罢工接连不断。国内也一样,在前线的同志已经向我们证明军队中弥漫着厌战情绪和对临时政府的失望;至于工人们,许多人已经二个多月没有领到薪水,更不要说失业的人,他们现在急切地渴望着和平安稳的生活;还有农民,大批地破产,无依无靠,冻死、饿死在路旁……国际、国内的局势急剧地变化着,现在可以说是万事具备,而我们的一些同志还在把革命当成绣花,妄图在那针眼里寻找所谓的‘时机’!”
“尽是妄言!”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始提高嗓门,“我等干部尽职尽责于本职工作,而中央执行委员会却在骂我等。试问,您是否知晓敌人之力量寡众?”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走进会场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讲得没错,敌人的力量占压倒性优势,昨天就听人讲,京城外面从各路过来的军队大约有5万人,而我们这边即使一切顺利,一星期后也只能动员、武装起一万人的部队,还是尽些缺乏作战经验的城防部队和民兵。只要比一比数量,都知道这仗毫无胜算,因此现在根本不是起义的时候。”走进仓库里,我作出下定决心的样子,对着刚才争论的双方说道。
“您是?”那两个人还有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站在会场入口处。
“乌拉尔边疆州和鲜卑州代表,瓦莲莉娅.安德烈耶芙娜.梅尔库洛娃。”
“您好,梅尔库洛娃同志,我们在火车上聊过。”是那个让我觉得熟悉的声音,朝会场里的众人望去,发现了声音的主人——一位身着长衫、头戴鸭舌帽、皮肤略黑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他正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我。
“您就是……火车上那位让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德声同志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与想象中的样子差反差实在太大了,听那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仿佛是位身材高大的人发出的才对。
“啊,不好意思,当时我要在北海办点事情,就在那里下了车,今天早上才抵达的京城。”德声同志带有一丝歉意地说道,“我很赞赏沃尔娅同志的才识和容貌,但我不能同意您现在的观点。”
“我相信您会同意我的观点。”我对他笑了笑。
“幸会!幸会!”争论的另一方也开始态度热情地同我打招呼,“瓦……同志,总之幸会。”虽然他连我的名字都没说清楚,可却没有忘记介绍他自己:“鄙人是直隶省代表,姓季、名磊、字子岩、号北沽,天津人士。”
听完这位代表口中的一长串名号,我差点笑出声来。即便自己那怪声怪气的汉语也足够引得人发笑,但是他说话腔调却像个旧时的古板书生。当年在靖西府也遇见过这样的人,还整天穿着汉服招摇过市。
“您好同志。”我勉强忍住笑意回应道:“您说得对!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应该盲目地下决定,就我所知,敌军从东、南、西三路方向进逼京城,兵力构成为一个军又二个师,如果全部按照满员部队算,敌人总兵力不会低于七万五千人,可直接投入作战的兵力不会少于五万人,而我们一个星期里只能动员出七千支步枪。”
“代表方才所言已非最新军情,今晨有传信证实原帝国近卫骑兵第9师正出松州南下,此系全部由蒙古人所组的部队,素以作风野蛮而著称。”季代表说道。
“哦……这么说来他们已经擦亮了马刀,准备砍我们的脑袋喏?”我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皱着眉头道:“敌人手中的砝码又加重了,留给我们的余地实在不多啊……我刚才试了试自己的脖子,感觉还不够硬,一刀下去脑袋肯定得搬家。”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他,故作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季先生的脖子如何?”
见我似乎要转变立场,季代表着急起来,他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倒了出来:“所以……所以,吾党须和临时政府共进退,唯有如此方可使军队行动丧失合法之依据,再籍由临时政府来劝退各路军队。”
“临时政府用什么力量来维护其合法性呢?到不是说不需要合法性,但现在临时政府的‘合法性’并不见得比我们的脖子更硬,可见这所谓的‘合法之依据’是毫无意义的。”我直截了当地堵死了他的想法。
“派了那么多军队过来只是为了对付我们么?显然这是说不通的,现在南方的保皇派和西方的露西亚政府已经公开地表示不承认目前的临时政府,他们已经出兵叛乱。而这边的临时政府却还在犹豫不决,既声称自己代表革命,又不断地推延立宪会议,也就是说它并不想站到人民的一边。对于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政权,我们已经没有必要抱存任何幻想,对他们存在幻想只会便宜了那些野心家,损害着真正的革命事业。”我又继续指出问题所在。
正当我为自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而喘歇片刻时,德声同志鼓起了掌。
“你果然让我认同了你的观点。”他高兴地说:“你讲到了点子上,一针见血。”
“我所说的事情都是显而易见的,大家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我转过身去面对着在场的代表们说道。
……

第十一章 揭开帷幕

这一天来杨波上校是在心神不定中度过的,舰队司令部要求其所属的舰队暂时驻泊舟山。可西蒙诺夫却提出把战舰驶回吴淞,因为他觉得将要发生变故。
政委的担心并非毫无根据,至少从舰桥上用普通的8倍望远镜就能够看见——不远处的码头上空无一人,原先停泊在那里的鱼雷艇也不见了踪影。另一方面,自从锚泊在此后基地始终没有派人来联系。
“我们派去岸上的人回来了么?”看着在窗边张望的西蒙诺夫,杨波焦急地问。
“没有,他们靠岸后进径直去了基地大楼,才刚进去一会儿。”西蒙诺夫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说道。
“是啊,我都忘了,才去了不到20分钟。”杨波笑了笑,他把头靠在椅子靠垫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问题,又似在发呆。
战舰静静地锚泊在舟山基地码头与大盘峙岛之间的水面上,从这里可以眺望不远处的竹山,那里修建有海防炮台,与西南方二十多里外的大榭岛炮台一起,构成了扼守这一片水道的严密火网,此外在南边的大猫岛上还设有炮兵观测所,同炮台之间铺有水底电缆,可协调二处的火力。
这一带建设海防工事的历史可以追溯16世纪的明代,当时是为了对抗频繁袭扰中国沿海地区的倭寇。虽然在明末的战乱和汉政权建立初期海防曾一度被荒废,但18世纪后期在东方扩张的欧洲人使帝国开始重新关注海防,即便这种关注带有间断性,安装青铜大炮的炮台还是在19世纪30年代修筑竣工,不过在几年后的中英鸦片战争中,英国军队轻易就攻占并摧毁了过时的炮台。到19世纪60年代,随着洋务运动的展开,作为建立近代化海军的一部分,汉帝国开始利用西方工程技术重新构筑海防工事,从这以后经年累月的改造和加固使得这些海防工事日趋完善。1883年中法战争中,法国远东舰队由于卤莽行动而招致惨重损失,由此也充分证明舰队无法从海上突破构筑严密的岸防火力。到19世纪末,这里的二处炮台分别添置了6门45倍口径254毫米海岸炮,在1912年又在钢筋混凝土工事上安装了2座为战列舰设计的三联装炮塔,每个炮塔安装有3门1909年型50倍口径305毫米重炮。也就是说,这里的岸防火力可以压倒一艘战列舰,而且由于山体和工事的屏蔽,水面上的战舰很难命中这些炮位。
上个世纪末曾经有人断言20世纪的战争是火炮战争,至少眼下进行的这场世界大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亚洲、无论是在陆地还是在海洋,这些用最新的技术制造出来的由金属管子和架子组成的庞然大物,正在以前所未有地效率把有生命的或者没有生命物体撕成碎片,并以此证明他们所具有的技术含量。比如,150公斤由上好的丝绸包裹的硝化纤维,在密闭的金属容器中爆炸,将自身重量三倍以上的弹丸加速到每秒800米,使其飞行10000多米距离,并击穿300多毫米的高强度钢板,再把钢板背面的东西搅个天翻地覆——这些就代表了人类文明的最高成就。相对于大炮带来的伤亡,操纵它们的炮手却很少能够观测到自己的战果,这是因为间接瞄准技术的成熟和普及,使得火炮可以用更高的弹道打击更远距离的目标。大战中的士兵们时常感叹远程炮火是死神收到的最新礼品,要知道就在十年前,对于许多炮兵军官来说间接瞄准还是天方夜谈,然而现在他们正拿着话筒向部下指示要炮击的坐标方位。大规模地杀戮,却不用承受血腥的感官冲击,以至于使人觉得开炮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从来没有一个时代,能够将杀人所带来的心理负担降到如今这种轻微地程度。
就在舰队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竹山炮台的炮瞄仪已经将每一艘战舰的停泊位置转换为坐标参数,传递了炮位上。那些巨大的炮口正在炮手们的操纵下静静地指向早已标定好的方位……。
“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杨波再也等不下去。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舰长椅上站身起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西蒙诺夫也开始拿不定主意。
“现在的局势简直是一团糟,无论是海军还是我们的国家,在战争中都迷失了方向,发了疯病!”上校终于按耐不住焦躁的情绪,在航海室内歇斯底里地唠叨起来。
仿佛是对他做出回应,距离船艏右舷100米处突然间激起了几道巨大的白色水柱,大片的海水方才落下,东北方就传来了炮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使得舰上的人慌了神。
“是水雷么?”杨波迅速跑到窗台旁,朝事发的那边望去,看见的是余波未平泛着白沫的海面。
“是炮台,炮台在炮击我们!”前一刻还在这儿悠闲地品茶赏景的轮机长,这会儿却突然惊慌失措起来,他手指着竹山的方向大声地叫囔着,嗓门盖过了茶杯落地发出的脆响声。
“该死的,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去打开锅炉阀门,让轮机早点动起来,否则我们就成了死靶。”杨波恶狠狠地瞪了这个家伙一眼。
看着六神无主地跑出航海室的轮机长,上校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疯了,全疯了,这帮疯子全它妈疯了!”
又一轮炮弹落在了战舰左舷70米处,激起的水波使舰身产生明显的横摇。
“我们跑不掉的,才二轮炮击就打出了夹射,根本就是照着标定的坐标打出的炮弹。”西蒙诺夫走到杨波身旁,脸色阴沉地说道。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么?或者向炮台还击。”杨波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摇着头道:“那样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我们舰队的火力比较强,但要命中炮台可不容易,山体的棱线会干扰测距仪。”
“估计他们并不想真的把我们打沉,只是对我们进行恐吓,所以我们看情况再行决策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这时候西蒙诺夫比其他人更快地镇定下来。
“得看看他们提什么要求?”在西蒙诺夫的影响下杨波也沉着起来。
“用旗语跟炮台联络,搞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他对观通长下令,同时举起望远镜向竹山方向观去。
过了一会儿,观通长走过来报告情况:“对方要我们解除武装,全部下舰。”
“不答应。”杨波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一旦下舰就只能随他们摆布,对于目前的局势我们还不甚明了,应该问明他们属于哪一方,以及之前我们派到岸上的人员现在的下落。”
待观通长离开后,杨波转向西蒙诺夫询问道:“你怎么看?我们要不要拼一下?”
“我看不用,即不下舰,也不摊牌。”西蒙诺夫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岛屿。
“怎么说?”
“找借口赖着,拖到晚上再跑路。”西蒙诺夫耸了耸肩,“当然之前得想办法确保已经上岸的人员安全。”
“唉~!借口总是能找到的。”杨波发出一声轻叹,“也只有这样办了……”
……
1917年4月5日18时25分,北方钢铁厂工人食堂
我和莉萨端着打来的米饭和汤,来到一张靠墙的桌子旁,面对面坐下。
“其实我挺喜欢吃米饭,可你也知道,这在北方并不常见。”我用筷子扒了口饭,又端起汤。
不过在稍微尝了一口后即把盛着菜汤的碗放回桌上,用手抹了抹嘴唇,抱怨道:“这汤可真够糟的。”
“像刷锅水么?”莉萨偷偷地笑着,“和我们学校食堂里供应的一样。”
“还是борш好啊!”我对着眼前汤笑了笑,“当然现在不是抱怨汤好不好喝的时候,不打倒资产阶级,大家恐怕连这种汤都喝不上。”
“明天天亮的时候,就会有一个结果……”莉萨顿了顿:“是我们?还是他们?掌握政权。”
“只能是我们,怎么能够是他们呢?”我把汤勺插进饭碗里,坚决地说道。
我们交谈的声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的食堂中,现在这儿到处都是从京城各地赶来的工人和士兵。他们有些人带着步枪,有些则两手空空,可是从所有人的脸上都能读到乐观的情绪。
人们在这里花五文钱购买一张用餐卷,然后便可以打到一碗米饭和我刚才喝的那种汤。在食堂二楼有个小一些的餐厅,那里供应荤菜和茶水,价格也是五文钱,不过需要支付实打实的硬币。在小餐厅东侧,一间会议室正被布置成起义指挥部,那里已经架设起了无线电报收发机和电话线。
一吃完饭,我和莉萨就分开了,她帮忙整理传单,我则接到通知去起义指挥部报到。
独自来到二楼,会议室的门敞开着,不断有人拿着文件或者工具进进出出。当我走进去的时候,见到德声同志也在那里,他正在试一部电话机。
“沃尔娅同志,请稍等一会儿。”德声放下话筒向我示意,于是我只好站在门口一侧看着他们忙碌。
过了约二分钟,他离开电话机,朝我走过来。
“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今天晚上20点整发动起义,请你帮忙把这份起义通告译成露西亚文,我们要向全国各地的工人、农民还有兵士宣布革命的纲领和宗旨。”他将三页报告纸交到我手上。
“可是……”我想起自己有一些话要跟他说。
“可是什么?没有信心完成任务么?”德声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不,不是那样的,代表会议和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的起义我从一开始便坚决拥护,但是我想从事更重要的工作,而不是仅仅当个文书。”说到这里,我作了一次深呼吸,以抑制内心翻腾起来的情绪,用尽量沉稳的语气说道:“我会用枪,我希望被派去打资产资产阶级。”
“怎么?我们的沃尔娅同志对书记工作厌烦了么?”德声同志笑着说道:“可我并不认为这二样工作有什么冲突啊?我们当然要去打资产阶级,但是你能否利用现在这点时间做好眼下的工作呢?到20点钟的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任务的。”
“是真的么?那么说好了,我现在就去翻译。”我拿着文稿,内心欢喜地走出会议室。
……
看来完成眼下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我在餐厅的角落里找了一处相对不受干扰的座位,开始在那里翻译通告,当然在正式翻译前我详细阅读一遍全文,以便领会其精神。
通告列举了当前国内的形势和人民所关心的问题——和平、食物,以及农村的土地归属权,阐述了我们党要求立即停止战争、建立工农议会、以及进行土地革命的纲领。它号召工人、农民、士兵联合起来,为了实现上述纲领而斗争。同时通告还指出了目前局势存在着危险性——各种敌视工农、反对民主的力量正企图扼杀革命,把国家重新拖回血腥的帝制时代。
读完之后,在我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念头——假如我是一个没有接触过党的纲领和马克思主义的普通人,比如说我母亲那样的一名普通的劳动妇女,或者在认识瓦洛佳之前的自己,了解到这份通告的内容后会怎么想呢?
“应该会对革命充满真挚的希望。”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第十二章 起义

在几个车间里,聚集着众多工人,还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地来到这里。
“机修和铸造车间的同志们,到这里来领取武器。”一辆卡车停在厂房门口,上面的工人朝周围的人群大声地喊着。
“大家排好队别挤啊,每人一支步枪四十发子弹。”莉萨正在卡车前维持秩序,当然就我看来这是多余的,因为同志们都自觉地排着队。
在另一边,几名士兵向工人讲解如何操作步枪的同时,也细心地示范如何正确使用装具。
“你看应该将弹夹底部朝上放入包中,每个子弹包可以装二个弹夹,每个弹夹5发子弹,要用的时候捏着弹夹向上取出,不要左右移动,否则很容易将子弹从弹夹上挤落。”战士一边示范,一边做着讲解,工人们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样有用么?”我问一名在场的工人。
“步枪并不比机床复杂。”他这样告诉我说。
“我是说作战,我们谁也没打过仗,对于战场上该如何,根本一无所知。即便新兵,还要接受三个月的训练,可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同志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句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拿我们工人来说,手艺都是干出来的,你不干怎么能学到手艺呢?这打仗也无非就是门手艺,打了就能学会。”那工人提起步枪,显得信心十足。
“你说得对。”对于工人的话我表示赞同,“我们并不比任何人笨,我们一定能够很快地掌握这门新的手艺,要获得幸福就必须掌握它。”
“你是沃尔娅同志么?”这时候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蹦到我跟前,抬起头看着我。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我打量着这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小同志,发现她有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我。
“怎么是外国人?”小姑娘看到我又有些不敢确定的样子。
“我是中国人,是露西亚族。”我给了她一个善意地微笑。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你是沃尔娅同志,那就快跟我来吧。”小姑娘喘了口气,急急地拉着我就要走。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我被她拖着边走边问。
“我们要组织救护营,大家都在等你呢。”小姑娘回过头来告诉我。
“等等?!”我挣脱了她的小手,不解地问道:“这是谁安排的?”
“起义指挥部做的人事安排,怎么没通知你么?”小姑娘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虽然是有些别扭,不过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人去干。”
……
和大伙一起手脚不停地将几十付担架搬上卡车,身上出了些汗,我解开大衣纽扣,背靠车首,喘着气,看着往来忙碌的身影。
“这次起义的准备只用了二天时间,并不充分,武器不足,队伍也缺乏训练,虽然士气高涨,但又能够维持多久呢。”我心里嘀咕着,“对于夺取京城,到并不用担心什么,现在的力量已经足够。不过接下来还要打退各路敌军,那就一点儿也不轻松的了。”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响起了悠然的笛声,于是我不再思考那些令人烦恼的问题,将注意力转向身旁。
是刚才拉我来的小姑娘,她靠在一旁,正吹奏着竹笛,那曲调古朴而又清新。
“很好听,这曲子能够让人的心平静下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我对小姑娘感赞赏道。
“这不过是放牛时吹的田间野曲罢了。”她笑了笑,将笛子收回口袋中。
“怎么不吹曲子了?”对于她的举动我感到不解。
“没心情,从小就吹这些曲子,都吹腻了。”小姑娘的回答竟然出乎我意料之外,言语中透着几份忧伤。
“牧童?那可是悠然自在的生活啊!”我没怎么在意地说道。
“悠然自在的生活?”小姑娘听了后语气激动起来,她反问我:“你想过那种被牲畜束缚着,无法与同龄孩子一起上学和玩乐的生活么?”
她的问题使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说道:“革命会让这一切都好起来的,到时候所有孩子都能上学,大家都能玩乐。知道么?那时的田野上将使用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
“那又如何呢?”她摇了摇头:“我再也回不到田间了,去年黄河泛滥把村子淹得一干二净,在田里干活的父亲被洪水卷走,逃难的路上妹妹走失,再后来母亲也病倒了,本来还有二个哥哥,前年应征去了前线,至今了无音信。”
“失去一切么?”小姑娘的经历让我想起了很多。
“不,还有党。”她昂起头,神情坚定,却掩饰不了湿润的眼眶。
“你说得对,还有党!还有革命!还有无数的同志!旧世界施加在我们身上的苦难,总有一天要彻底掀翻!”这一刻,我更加坚信,无论论面对任何艰难困苦,我们的事业一定会胜利!因为我们的事业是与天下受苦的人联系在一起的!
……
起义的队伍出发了,一队队身背步枪的武装工人走出厂区大门,伴随着坚定的脚步声,向城市进发。
队伍里有人举起红旗,旗帜上用白色的大字写着——“一切权利归于工农!”
武装起来的工人们行进在寂静的夜色中,周围除了偶尔地响起几声咳嗽,就只剩下脚步声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我和莉萨坐在安放担架的卡车上,待会儿我们将负责转运伤员。
“你害怕么?”卡车启动后莉萨轻声问我。
“没什么好害怕的,明天我们就将成为这里的主人。”我看了下怀表,喃喃地说道。
现在的时间是20点15分,这个时候赶到市区用不了三刻钟,先一步抵达的装甲车分队将同市内的起义人员一起封锁出城的重要路口,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整个京城将只准进不准出。
……
晚上21点15分两个武装工人营抵达了议事堂广场四周,其他队伍正在控制皇城的出入口,据悉临时政府的一些办事人员现正住在那里。所有布置都是悄悄地完成的,全部到位后,从在广场的四角,驶出了装甲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动了皇城和议事堂守卫。
枪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首先开火的应该是我们的装甲车,然后周遍响起一阵密集的步枪射击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战士们纷纷涌出周围的街道和建筑,从四面八方冲向位于广场中央的议事堂。
我们跟在第二工人营的后头收整伤员,守卫的火力很快就被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压制下去,因而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有人负伤。直倒议事堂的台阶前,才有一名战士拖着步枪朝我走过来,等靠近了些,我发现他的右手臂在滴血。
“你受伤了同志。”我忙上去掺扶他。
“没事儿,胳膊挨了一下。”战士拧着眉头说道:“快给包扎,我还能回去战斗。”
“好吧,先到后面去验了伤再说。”我把这个伤员交给莉萨,然后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同志们,别害怕,早该来这儿了,那些资产阶级的老爷们挡在门口不让咱们参加立宪会议,今天咱们自个来了!”第二工人营的营长,一位脸膛方正、身材结实的钳工,他用洪钟般的声音鼓舞着战士们,带领着他们冲上第二层台阶。
经过短促的交火,击垮了少数敌人在台阶上的抵抗,成百上千武装起来的工人和士兵通过议事堂的大门、翻越砸碎的窗户涌进大厅。
敌人在二楼的回廊上朝一楼射击,我们的战士则用步枪回击,不久后有人搬来了一挺敌人遗弃在台阶上的马克辛机枪,用它压制楼上的敌人。机枪子弹像暴风雨一般地扫过回廊,伴随着枪口转动,只见碎木、石灰、砖屑四处横飞,敌人被这凶猛的火力逼退了。当然我们这边也有不少人中弹。
在敌人停止射击开始退却后,我又收整了三名伤员,由几位同志负责将他们后送。办完这些事情后,我拿出毛瑟手枪,紧跟着追击敌人的战士来到了楼上。
楼道口的地方横卧着被子弹打断的木制扶手,沿着回廊行进时,墙壁上的弹孔清晰可见,地上则铺着一层碎屑。我心想着:刚才那一阵扫射可够敌人受的。
在回廊拐角的地方一具尸体兀突地呈现在眼前,尸体倚在墙角,身后的墙壁上沾满了条形的血迹,看样子是中弹后靠着墙倒下的,他的左臂上没有系起义部队用来识别的红布条,应该是一名被击毙的敌人。
我瞥了眼尸体,正打算跟上部队,却见那具尸体好象有动静。
“没有死么?”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决定走过去确认一下。
我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这一刻我开始考虑,是否要拯救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不是我们的同志,但是也许同样是穷苦人家的子弟,只不过受了资产阶级的蒙蔽,甚至仅仅是在被迫执行上头的命令,如果这样他就并不成为阶级敌人。
于是我说服了自己,开始检查这个人的受伤部位。我发现他仅仅是肩部中弹,没有伤到要害。
这促使我决定把他当作我们的伤员来处理。
“快来人,这里有个伤员需要后送。”我站起来对着楼下喊到。
不一会儿,那位不久前才认识的小姑娘就急充充地跑上了楼。
“报告沃尔娅同志,一楼的伤员已经全部转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显得略微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要不去休息一下?”我问她。
“没什么,我们的伤员更需要照顾。”小姑娘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么我们把这个伤员送到楼下去吧。”我向小姑娘示意,让她去抬伤员的脚。
当我们打算抬起这个伤员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的声音很微弱,以至于我们谁也没有听清楚这个伤员说了些什么。
“别说话,我们现在要把你送去楼下。”我对着他说道。
可我的话音刚落,伤员就猛地用力挣扎起来,眨眼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左轮手枪,向着面对他的小姑娘扣动了扳机。
这一刻我惊呆了,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于是愤怒地将手中抬着的家伙摔到地上,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枪,跑上前去扶起可怜的小姑娘。
“沃尔娅同志……我感觉好冷……我想吹笛子……感觉好冷……抱住我……我冷……”小姑娘的声音一点点微弱下去,她那温热的血液淌在我的胳膊上,仿佛感觉到了生命正从眼前这具纯洁的躯壳上流逝。
她闭上了眼睛,在怀抱中永远睡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强烈地自责感重重地锤击着心灵,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麻痹大意和妇人之仁。
“我和这个小姑娘是二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家人,可她并没有放弃生活……”我缓缓地放下小姑娘的身体,将阴冷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敌人——那个自己刚才还想要救助的人。
“老子杀了……杀了你们这些赤党分子。”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杀了我么?”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揪住他的大衣领子。
“杀了你们……”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目光还是那样地凶恶。
我用左手拿起自己那支毛瑟手枪,将枪口塞进他嘴里,然后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我也要杀了你们这些资产阶级分子,把你们彻底地杀干净。”
说完这些话,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意料中的枪声,一团红白相间的物质程放射状喷洒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
“这下真的成了尸体……”放下那具被打烂了脑袋的尸首,我用衣角拭了拭枪口,这时候头脑中才闪过一个早该出现的念头——我杀了人。
……
广场周围的枪声渐渐地平静下来,战斗结束了。我疲惫地走出议事堂,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出烟斗,点着后抽了起来。
烟草起到提神的效果,驱走了困意,可内心深处许多矛盾的东西正在激烈地碰撞着,即使狠狠地吸上几口烟,也无法停止那一阵阵烦躁。
刚才的战斗中有多少同志倒下?倒在了黎明前……。
这些年来,我见过许多人失去生命,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即便使上自己全部的力气也无法将它改变。
那个小姑娘在我的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本来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本来还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她,本来……是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假设的了。
虽然,以前不止一次地默想着该如何杀死那些可恶的资产阶级和他们的走狗,但是如今自己真的杀了他们中的一个……毕竟对于杀死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还是感到了有些不适。
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试图静下心来好好地梳理、思索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却没有这份闲暇。
……

第十三章 航路

夜幕降临,军港渐渐地被黑暗笼罩,停泊在水面上的巨大战舰也没入到了夜色中。
舰员们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整个下午的。
他们找了一个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怎么可靠的借口——通告炮台,表示舰上发生了叛乱,军官暂时无法离舰,但有把握控制局势。
到了16点的时候,炮台派了一条汽艇靠过来,要求登舰。
这批人上舰后直接被领到餐厅里,在那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被水兵们控制起来。
……
平海号罗经舰桥上,杨波心情复杂地面对着手中的一份电报。
“我明白这选择意味着什么,伊万你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既然你和你的同志决定将来要走的道路,那么我也将与你们在一起,为了所有人今后的幸福。”杨波放下电报,用手搭住西蒙诺夫的肩膀,吐了口气说道:“现在看来内战已经不可避免,作为一名军人,要做的便是早一日结束它。”
“那么我们就执行这条革命的命令,立即启航。”西蒙诺夫提醒道,“上岸的那几位兄弟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是啊!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杨波点了点头。
“升锚,准备启航。”下达命令后他又看了一眼刚才放下的那份电报。
这是一份用舰队司令部发送的密文电报,与以往不同,采用了士兵委员会提供的密码,舰队里只有西蒙诺夫和少数几个社会民主党左派骨干掌握着密钥。拿到电报后,他支开了无线电通信员,自己一个人在收发室里译出电文。
电报中提到:社会主义党左派中央执行委员会已决定于今晚发动起义夺取京沪二地和其它一些地区,要求士兵委员会组织可靠的水兵支援起义,并拔除吴淞炮台守军的威胁。兹此,委员会现令你部尽速返沪。
“我们是否需要将起义的消息通告舰队?”提问的人是观通长。
“暂时不要,特别是对于那三条南边过来的舰,现在只要向他们传达命令。”西蒙诺夫摆了摆手,提醒道“如果那里有我们的人,自然会得到消息。”
……
蒸汽从叶栅间通过,带动起了汽轮机转子,伴随着推进轴转速提升,减速齿轮发出的周期性颤振逐渐转变为了连续的轰鸣声。与此同时锅炉舱中温度已经升上了四十多度,即便透过隔舱板都能感受到从那里发出的阵阵热浪。被噪音和闷热包围着的水兵们,正在聚精会神地聆听舰上广播,他们的心情就要和周围的空气一样沸腾起来。
将要发动起义的消息传遍了全舰,支持社会民主党的水兵们情绪高涨地欢呼起来,一些人在这气氛的感染下心情激动地唱起了共产国际歌,不久战舰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同一歌声。
在四具直径三米的三叶黄铜螺旋桨的推动下,巨大的战舰缓缓地启动了,钢铁舰艏轻轻地拨开漆黑的水面,带起的波浪随着航速一同升高,并逐渐击起白色的浪花,打着旋涡在水流的裹胁下向舰艉滑去。
雷击舰高速从左舷超越舰队,拉出一道浓密的烟雾,将一艘艘庞大的战舰遮蔽。
“5分种后向北转过四个罗经点。”航海长用角尺在海图上进行着作业。
杨波看着图上用红线标出的己方航线,那线条仿佛像千斤重担般压在肩膀上。
他望了一眼窗外,黑暗的海面和模糊的岛屿都说明了今天是个没有月光和星星的夜晚。这对于隐蔽脱离是有利的,但是对航行安全而言却是个不小的挑战。
“再过10分钟就能进入254炮的射击死角,剩下的那二座炮塔到不至于太令人担心。”西蒙诺夫显得比较乐观。
“是啊,如果按照来时的原路,把船掉头从东面出港,想要不受那些大炮的照顾是不可能的,得有40多分钟航行在它们的火力范围内,那样的话就很难走运了。”杨波不无感慨地说道:“现在全靠我们的航海长了,旦愿每条舰的航海长都是经验丰富的家伙。”
现在,舰队正在径直向西驶入杭州湾,从西边绕过舟山,再折向东北,返回上海,这条航道对于战列舰来说过于狭小,在没有灯塔导航,能见度不良的夜间,大型舰艇编队通过这里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不过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
在舰队完成转舵时,炮台终于发现了他们,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如冰雹一般落下,在战舰经过的航线四周激起冲天的水柱,仿佛在为远去的舰队送行。
“继续保持航向和航速,他们在夜间没办法校射。”听着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杨波对航海长叮嘱道。
“他们没有用照明弹,你不觉得奇怪么?”航海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杨波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摸不找头绪。
“对我们来说这样不是更好么?”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更像在说服自己。
“要做最坏的打算。”相比之下西蒙诺夫则持更谨慎的态度。
“报告!发现敌情!”射击指挥仪传来警报:“右舷30度、距离7链,鱼雷艇5艘,向我编队逼近!”
回想起白天空荡荡的泊位,杨波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定了定神,下达命令:“反鱼雷炮组准备战斗!”
“等等!”西蒙诺夫在一旁提醒道:“如果我们现在开火拦截,就会向炮台暴露自己的的位置。”
“但如果不拦下鱼雷艇,一旦它们进入攻击位置,我们在目前所处的航道是无法规避鱼雷的。”杨波着急地向西蒙诺夫强调:“鱼雷艇的威胁比炮台更大!”
“让雷击舰去对付他们。”西蒙诺夫扰着头皮提议。
“来不及了,鱼雷艇40秒后就能进入发射位置。”航海长将铅笔丢在海图上,耸了耸肩膀用讽刺地语气说道。
“下令开炮!”现在杨波已经下定了决心。
刺眼的探照灯将海面照得通亮,让隐藏在黑幕中的鱼雷艇无所遁形。安装于战舰舷侧炮廓中的130毫米反鱼雷炮终于可以展示自己的威力了,斗志高昂的炮手门正在紧张地搬运炮弹和发射药,他们尽了最大努力以使每门炮能够达到最高射速。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小炮”现在正发挥着决定战舰生死存亡的作用——用弹幕将鱼雷艇挡在其鱼雷发射距离外。
伴随着舰舷爆出一团团炙热的炮口焰,鼓点般的轰鸣声回荡在夜幕笼罩下的海面上,转瞬间在鱼雷艇的前方腾起了几道绵密的白色水柱。
待水柱落下后,对方的鱼雷艇仍在继续逼近。炮手们迅速摇动手轮调整射角,卯足了劲用最快的速度装填下一发炮弹。
第二轮炮击过后海面上闪出了一道火光,借着那点光亮可以看到一条鱼雷艇被击中了,正脱离队形冒着浓烟向一旁滑去。
“快!快装填炮弹!”炮组长大声地吼叫着。
框档……咔嚓……黄铜药筒落地的声音、以及炮闩与炮尾互相碰撞的声音在炮廓内响成一片。
第三轮炮击射出,取得的战果是又有一条鱼雷艇中弹退出战斗,但是剩下的3条鱼雷艇如离弦地箭矢般穿出水幕,在距平海号不足300米的距离上向这艘巨舰发射了6枚鱼雷,而后纷纷转向脱离战斗。
……
“嘭……”随着房门被踢开,屋子里传出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胡伊中士端着步枪,蹋进了房门。
“报告班长,附近没有发现敌情。”门外传来战士小赵的声音。
“好吧,让大会儿休息一下”中士吐了口气。
而后,他背起步枪,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向缩在房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农妇解释:“别害怕,我们是中国人。”
趁着这个当口,他扫视了一遍这间普通的朝鲜农舍,屋子不大,几件破破烂烂的家什被收拾得十分整齐,一只猫趴在桌上为所欲为地伸着懒腰,看它那悠闲的样子到是和屋子的女主人形成鲜明地反差。
那个农妇对着胡伊滴哩咕噜地说了些什么,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样子。
“该死的,我一句也听不懂。”中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头向着外门喊道:“小赵,快过来,这里有个朝鲜老乡。”
不一会,便从门外跑进来一位年轻的战士。
“告诉这位老乡,我们是中国人,让她别害怕。”胡伊对着进来的战士说道。
这名姓赵的战士用高丽话对着农妇说了几句,眼前的农妇对着他们点点头,但仍旧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唉……”中士摇了摇头,恍惚间他的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不知道家里的婆娘和孩子现在过得如何?”
……
在三天前依照上面命令发起的那场进攻中,胡伊中士所的团被部署在一线,当他们冒着雨点般的子弹和横飞的弹片杀进敌人掩体时,却和敌人的援军撞个正着。双方士兵用刺刀和枪托奋力拼杀着,最后他们团只有不到一半人撤回原来的出发阵地。
愚蠢的进攻毫无悬念地失败了,一些父母失去了儿子,一些妻子失去了丈夫,一些孩子失去了父亲,对于临时政府里的政客来说,则失去了一些筹码。
华军的攻势一停止,日军便立即发动了酝酿已久的进攻,兵力枯竭的前线再也撑不下去,开始表现出崩溃的迹象,先是大片阵地丢失,然后有几个团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开始撤退。此时,胡伊中士所在的团因为伤亡过重,正在防线后方休整。战线的崩溃使他们毫无征兆地暴露在了日军面前,已经受到严重损耗的这个团被彻底打垮了,中士带着他的班跑了整整一夜,直到听不见身后的枪炮声才敢停下来歇口气,现在他们只剩下六个人,与部队失去了联系,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一名战士椅靠树干坐在地上,望着手中空荡荡的军用水壶,有气无力地问道。
“鬼知道这是哪儿,我们手里没有哪怕半张地图。”胡伊从口袋里取出指北针看了看,又放回口袋中,“朝北面走总是没错的。”
……
这几天来气候已经开始转暖,融化的积雪使林地变得泥泞不堪。在山区的树林子里步行四个多小时,中士他们几个人累得几乎挪不动腿。
“我们该怎么办呢?跑的时候身上就没带什么吃的,现在又累又饿。”小赵停下脚步,他双手支撑膝盖,胸腔随着沉重地喘气而剧烈起伏。
“走吧,天色就要黑了,咱们不能等在这里。”说话的是那名参加社会民主党的老兵,前几天他介绍胡伊中士作为党的同情者列席了支部会议。
“真的能够实现和平么?这仗是打够了,本来听说皇帝老子倒台,心里琢磨着这仗也该结束了,再打下去也打不出一个结果,可如今的政府还要我们继续在这里遭罪,真该让那些部长老爷们来这里锻炼一下。”中士叹着气,嘴里发泄式地埋怨着。
“说这些都没用,好日子不是期盼来的。”老兵摘下帽子捏在手里,意味深长地看着其它人。
“就拿我自己的经历来说吧。”他微微迷起眼睛,像是在作回忆……“在厂里做了十年翻砂工,记得进厂当学徒的那阵子整天被管事的呼来喝去,什么都得干,全是些又脏又重的活计,一天下来累得像条狗,还吃不饱饭。可咱也没办法,自己一没门路、二没手艺,想要吃饭就得学本事,想要学本事就不能埋怨。第二年的时候,我去跟车间的头儿商量,要求给一份正式的工资,可人家很直截了当地指着我鼻子说:‘要干就干,不干滚蛋’。于是我只好继续拿那份学徒的工资,同时更加买力地干活,以图改变现状。又过了一年,我打算去找厂长讨个说法,到了厂长室的门口,我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原来厂里打算解雇一批工人,却又不想支付解约费,他谋划着让几个工头去诬陷工人偷窃厂里的材料,好一分钱也不出地将工人扫地出门。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工友们,大家表现得群情激奋,当时我们还没有工会,所以我们决定成立这样一个工会。这时,一本从别处弄来的社会民主党的小册子帮助了我们,大家选举了代表,组建了工会组织,并设立了制度,而工会要做的头一件地区便是团结全体职工,揭露和挫败厂方的图谋。为此,我们设法与党领导的工会组织取得联系,将工会的影响力扩大到了全厂每一个车间、每一个工人那里,当厂方宣布要解雇工人的时候,我们就举行了全体罢工。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和狗腿子起先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工会,觉得可以一个个地收买工人,但是他们发觉这行不通,必须和工会谈。接着他们又想收买我们选出来的工会代表,我们的代表则当着全体工人的面揭露了他们,最后他们只得同意我们提出的要求,并且承认工会的权利,通过这次斗争,我也告别了学徒工资。这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斗争,从此我明白了,想要吃饱饭,不仅仅是要学会干活,还要学会斗争。”
“看来,想要和平也一样。”听完老兵的回忆,胡伊中士唏嘘道。

[ 本帖最后由 Валия 于 2009-10-17 22:32 编辑 ]

关于背景和架空历史的一些设定及数据:
18世纪前期帝国完成西伯利亚远征,将疆域扩展到乌拉尔山,俄国成为纯欧洲国家。
18世纪中期白莲教起义停止扩张。
19世纪中期开始洋务运动,工业化,资产阶级兴起。
19世纪后期与英法在南洋地区的矛盾激化。
19世纪末成为世界第三大规模的工业国。
1905年与英法在南洋爆发战争遭遇失败,引发国内政治动乱,皇帝被迫向资产阶级议会妥协,采取了立宪君主制。
1914年一战爆发,中国与俄国(中国附属)加入同盟国阵营,而土耳其因为与俄国的矛盾加入协约国。
1916年美国参战(提前参战,挽救了日本的崩溃),同年中国遭遇黄河决口和粮食歉收,国内生活物资开始短缺。本来就要取得胜利的战线也因为美国参战而变得前景不确定起来,逐渐对士气产生影响。(原先中国与美国是准盟国关系,美西战争后美国为了确保在菲律宾的利益,需要在远东拥有最强大海军的中国制衡英日同盟,但是随着美国在远东利益的巩固和中国舰队在1905年海战中损失殆尽,中美关系开始疏远)
1917年反战游行被镇压后引发起义,皇权被推翻,建立了一个由议会多数党组成的临时政府。但是这个政府并不想马上退出战争,而是与协约和同盟二边玩起了讨价还价,打算待价而沽。同时各地军队和野心勃勃的地方长官开始打着保皇派的旗号公开叛乱,俄国也在背后积极支持这些行动,名义上是为了维持同盟国战线,更深远目的是打算趁中国内战收复乌拉尔以东。
临时政府只维持了二个月,他们可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小,伴随前线和后方社会加速崩溃,各种谣言四起。最终蛰伏了多时的GCD发动起义取代了临时政府,新政府立刻宣布单方面退出战争,并依靠有限的部队(武装工人和起义士兵,后来被称为“红军”)和控制地区与各路叛军(被称为“白军”)作战。
同年俄国发生革命,沙皇被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成立,不过在11月科尔尼诺夫发动叛乱,推翻了临时政府,新的政府由立宪民主党人米留可夫为首。而本来打算在二天后发动起义的布尔什维克,因为大多数骨干正聚集在彼德堡做准备工作,遭遇这一变故损失惨重,只有少数人逃脱搜捕,重新转入地下,其中包括一名姓朱加什维利的格鲁吉亚人,日后他成为了骨干。
1918年在协约国的利诱下俄国退出同盟国。
1919年红军开始向西席卷西伯利亚,叛军和俄军全面崩溃,红军一路向西越过乌拉尔山,向伏尔加河流域挺进。与此同时协约国开始援助俄国阻挡“黄祸”和“赤色瘟疫”,俄军继续溃退,伴随着大批士兵倒戈加入红军。红军南线抵达顿河,北线一路挺进到莫斯科,但是部队已经疲惫不堪。而俄军在获得大量协约国援助后开始反击,红军被击溃,全线败退,一路上损失了20万人,俄国又恢复了乌拉尔以西地区。
到1920年中国基本平定了国内局势,但是由于协约国干涉和一些别的原因,新国家的领土比原先的帝国大副缩水,中亚诸斯坦国独立,朝鲜半岛(原属国)、台湾和南库叶岛被日本占领。而西藏和新疆地方宗教势力的叛乱则被基本恢复了国内局势的红军迅速平定了。新的国家成立了,基于各民族自决的原则,采用联邦制,国名为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USR。
1920-1925年为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帝国主义战争和内战导致国家经济崩溃,工农业生产极度萎缩,连年饥荒使国家筋疲力尽。初步恢复稳定的国家采取宽松的经济政策,鼓励小生产势力发展(要么没收一切,然后谁也得不到粮食,要么鼓励商品市场发展,以便提激发分得土地的农民的积极性,使得国家能够顺利地收购到粮食),努力恢复国民经济,克服饥荒。
1926-1930年第一个五年计划,经过恢复时期,国民经济基本恢复到战前水平,但是重工业发展却相对滞后,钢铁和煤炭产量尚未恢复到1914年水平,装备制造业产能也恢复得不足。这就造成了一个局面:工业无法提供足够的产品从农业那里换取粮食,得不到足够的商品粮又制约了工业的发展。商品经济的发展使国家收购粮食遇到了困难,为了完成粮食收购指标,各地纷纷增加收购价格,粮食涨价造成农民开始囤积粮食待价而沽,这又加剧了粮食供应紧张的局面,使得收购计划愈加难以完成。这一系列局面导致新政策的出台——农业集体化,加速工业特别是重工业发展。头二年强制集体化和国有化政策严重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一批富农和中农财产被没收,而草草组建的集体和国营农庄又无法得到新的设备和技术指导,管理人员毫无经验,这一系列原因造成了农业产量灾难性滑坡,一些地区开始出现饥荒,新政权与农民的对立到达了内战边缘。但是在这个灾难的背后却使国家获得了急需的粮食,刺激了工业发展。1927年开始,调整过激的农业政策,解散了一批不适合的国有农庄,并且改为农户以自愿的原则加入集体农庄,开始注重培养农业干部,发展起来的工业也开始给农业以有力的支援。1928-1930年,工农业都获得了良好的发展,主要工业品产量比战前翻一翻。
1931-1935年第二个五年计划,确立了在该五年计划内完成社会主义过度,主要工业品产量比第一个五年计划末翻一翻,谷物产量达到战前的1.5倍,取消票证。军事上实现国防现代化,陆军、空军和海军能够有效地抵御主要帝国主义国家的入侵。1934年末第二个五年计划提前完成,钢产量达到4200万吨,生铁产量3200万吨,煤炭产量3.2亿吨,发电量1100亿千瓦小时。由于大萧条使西方工业生产萎缩,在这一成就下USR的工业跃居世界第一。
大萧条遍布资本主义各国,而USR的扩军,特别是扩充海军的行动正冲击着列强的神经。USR在1926年开工续建4条战时停建的16英寸主炮战列舰,次年又开始将2艘一战中停建战列巡洋舰改造为舰队航母,1928-1930年陆续开工4条战列舰和2条舰队航母。华盛顿条约维系的脆弱平衡被打破了,列强们发现,如果他们互相制约,那么红色舰队将压倒他们,要么将USR纳入条约体系内,要么干脆放弃条约。USR拒绝加入条约,之后各国纷纷退出条约,新的海军军备竞赛提前开始,但是这却使各国财政雪上加霜。
1936-1940年第三个五年计划,目标是工业再翻一翻,农业增长1.2倍,电力、通信、航空、精密制造、化工等领域得到重点发展。
1935年失去西方贷款的中亚各国发生严重饥荒,USR提供的援助被当地政府拒绝,USR认为时机成熟决定出兵收复中亚,1936年军事行动结束,红军完成在这些地区的部署,成立了5个新的社会主义共和国,旧帝国在中亚的疆域基本恢复。
另一方面,1935年俄国经济陷入严重危机,罢工和抗议活动此起彼伏,军事当局的镇压引起了更激烈的反抗——工人开始组织自己的武装,占领工厂和街区与当局对抗。USR在边境部署军队,对俄国施加压力,这声援了俄国工人阶级,俄国爆发内战,一部分军队转向革命。红军在15年后又一次越过乌拉尔山,资本主义各国自顾不暇,无力对俄国当局伸出援手,1936年底,俄罗斯与外高加索社会主义共和国成立,1937年,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成立,波罗地海三国被波兰和英、法军队控制。这样USR成为横跨欧亚大陆,面积3250万平方公里,东临太平洋,西抵波罗地海的巨大国家联盟,人口达到8.4亿(欧洲部分1.6亿)。
1936年,开始了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运动,很快遍及全USR,这被认为通过上层建筑改造,向共产主义过渡的开始。但是却产生了严重的社会混乱,一部当权者利用这一机会打击异己捞取政治资本。领袖从中认识到向共产主义过渡为时过早,混乱的局面加剧了其危机意识,这场运动的目标由共产主义转变为清除内部的阶级敌人,也就是当权的走资派。这一造成社会混乱的运动影响了国民经济发展,五年计划的完成进度被拖后,但工业和农业仍然在逐步增长,1939年工业产量为1935年的1.3倍(加上新并入的欧洲部分则为1.5倍)、农业为1.2倍(农业不计算新并入的欧洲部分)。随着各帝国主义国家的备战,世界局势日趋紧张,1939年国内政治运动逐渐停止,社会秩序转入正常轨道,国家开始为将要来临的战争作准备。

1939-1940年补完设定(工业比1934年增加了43%,1935年的1.1倍乘后来的1.3倍,加上欧洲部分)
钢产量6800万吨左右
发电量1870亿度-1900亿度
煤炭产量:4.5亿吨
原油产量:国内1500万吨,原苏联境内3100万吨,总共4600万吨(如果获得东南亚则可能增加到5000万吨以上)
成品油产量:1600万吨(战时煤制油能力:700万吨,在原油来源受到破坏的情况才会以此弥补)
1940年航空汽油产量:300万吨,类似历史上1940苏联与1943德国的总和,1940年苏联消耗量3倍左右)
机床产量:20万台(类似1978中国)
机床保有量:160-170万台(类似二战前美国)

国内生产总值:1200亿美元(比美国多了许多农业产值,但第三产业规模比同期美国略少,总体相当)
人口:8.4亿,欧洲部分1.6亿,国内6.8亿(比1937年有所增长)
人均国内生产总值:120-140美元
财政收入占国民经济比重:35%左右(较1978年略高)

1938年军费开支:54亿美元(900亿的6%,类似1970军费占经济比例)/135亿元
1939年军费开支:85.5亿美元(950亿的9%,类似新中国最高峰的1953)213.7亿元
1940年军费开支:130亿美元(1000亿的13%) 325亿元

城镇人口:约3亿左右(参考1990),城镇化率36%(类似90年代末中国)
人均预期寿命:57-60岁,略低于二战前美国,和历史50年代最好时期类似
农用化肥产量:299万吨(类似历史1971年,因为二战前全球化肥产量只有七八百万吨)
粮食产量:2.3亿吨(类似1970)+7000万吨(俄国,粮食概念和标准不同)
肉类总产量:860万吨(总量类似1940年的美国,人均10-11公斤左右)
人均粮食和人均肉类类似的历史时期:1981-1982
人均受教育年限,7年(类似1999中国)

铁路里程:20万公里(1940年苏联铁路里程10.53万公里)
(以上数据参考《世界历史统计》,并感谢SC论坛“女侠独狐雯”同志提供帮助)

航空汽油,标号和质量都会比历史上苏联提高,按照特级100为标准,投入三套89/90号汽油生产设备(大庆一套,秋明一套,巴库-里海地区一套),按每日1500吨产量算(1943年苏联日产500吨B-89航空汽油),高品质航空汽油年产可达54.75万吨。
另外像无线电技术(包括雷达)、精密机械、光学制造等领域都要比历史上的苏联更具优势。
横穿中亚铁路会在30年代开通,之前中亚只有一条1905-1914年修通的纵向单线铁路,新西伯利亚(鲜卑府)-塔什干-阿什巴哈,作为西伯利亚铁路(鲜卑铁路)的支线。西伯利亚铁路也和历史上一样在30年代实现复线化。

西伯利亚和黑龙江以北的人口数和经济发展会比苏联时期繁荣,但是考虑到自然环境,程度也有限,30年代后在西伯利亚建立了一批新兴工业基地,刺激了西部地区发展(西部大开发)。日本海沿岸的滨海地区将与东北在经济上完全整合,人口和经济比历史上苏联时期大为繁荣。

在30年代对铁路网进行大规模改造。全国干线铁路复线化,全部采用50号以上钢轨,西伯利亚铁路(鲜卑铁路)、大秦线、京沪线、北京-北海(伊尔库斯克)、北京-海参湾铁路,全部用60号钢轨和加强路基,并实现复线化,主要路段开始电气化改造(反正有足够的钢铁、水泥、工程设备和劳动力)。比较重要的支线铁路也获得不同程度改造。
欧亚部分的交通动脉为二条铁路——西伯利亚铁路(鲜卑铁路)和中亚铁路(出新疆,穿过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经过里海北部,北部支线接西伯里亚铁路,南部支线通巴库、西抵查里津)。
二条铁路中,西伯利亚铁路复线化,主要路段完成电气化改造。中亚铁路为单线,但是经过重轨化改造,使用50号钢轨,电气路签闭塞。30年代末干线铁路开始投入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
关于公路,设定30-40年年产载重汽车50-100万辆(与同时期美国类似,但是私用车数量很少,只有年产5-10万辆的规模),所以公路网络应该比苏联更加发达,30年代开始建设高速公路网。

海军主力舰规模,到1940年包括32艘战列舰/战列巡洋舰,其中24艘在太平洋,6艘在波罗地海、2艘在黑海,一战前和一战中完工的老旧战列舰18艘(包括俄国的4艘甘古特级和2艘玛利亚女王级),20年代续建完工的6艘(包括2艘俄国军政府在20年代完工的伊兹梅尔级),30年代完工的新式战列舰8艘。
航母9艘,全部在太平洋(包括2艘由战列巡洋舰改造的3万吨大型航母,2艘2万吨航母,4条2.2万吨航母,和1条1.3万吨小型航母)

第十四章 门外汉

空气中的硝烟已经渐渐散去,当早起的市民走上街道的时候,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和武装工人,这些拿枪人的无一例外地在右手臂上系着红布条。
从市区返回工厂区的途中,不时地听见人们在打听和议论昨晚发生的事。路口的街垒上挂出了红旗,一些穿着体面的人正在那里围着几名武装工人提出各种问题。直到工人不耐烦地用枪对着这群人,他们才惊慌失措地散去。
……
“必须争取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我对莉萨说道。
在革命军事委员会——也就是之前的起义指挥部门口,驻足了约莫十来分钟,对于是否该推开那扇门我还是犹豫不决,同时心里琢磨着待会要怎么开口。
“沃尔娅同志,没想到你在这儿,我正好要找你。”这个时候,德声同志领着另外一个人推门而出,跟我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啊,是你……”慌乱中,我将思绪拉回到眼前。
德声同志看着我失态的样子并没有责怪,而是向身旁的那位同志介绍道:“这两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沃尔娅同志和独狐雯同志,别看她们是女同志,工作经验可丝毫不亚于许多男同志呢。”
“你们好,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老张。”说话的这位同志脸上蓄着浓密的胡须,使人看不出年龄,不过听声音大概有四十多岁,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军大衣,左手插在口袋里,向我伸出右手,“我是从北海来的。”他说道。
“你好,您可以叫我瓦莉娅,沃尔娅是我的化名。”我跟他握了握手。
“我叫独狐雯,我们是从乌拉尔来的。”莉萨跟他打了招呼,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握着那个人的手不放,情绪激动地问道:“您是从北海来的么?那么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哦,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认识的话一定会告诉你。”那位同志对莉萨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如个活着的话,该是位跟您差不多年纪的社会民主党党员。他在二十年前流放到北海,不知道现在是否在世?对了,他跟你一个姓,也姓张,叫张正宣。”莉萨的目光中满怀期待,她希望能够得到些消息。
“你问的人是叫张正宣么?”听到这里,德声同志笑了起来。
“是!是的。”莉萨激动地点了点头。
“哦!那个人我认识他,不过现在他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那位姓张的同志说着,向德声同志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他现在还活着?”莉萨关切地问。
“活着,活得好好的。”张同志打量着莉萨,又看了看我,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德声同志之前跟我谈起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说你们把工作做得不错,能够抓住事情的重点,现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他对我们说道。
“可我现在无法完成工作。”我摊了摊双手,显得十分无奈:“一方面我们的伤员缺乏必要的药品和消毒纱布,另一方面资产阶级的医院和诊所着里却囤积着这些物品。”
“事情确实如此么?”听完我说的事情,德声同志变得严肃起来。
“我和莉萨在来这里的路上,装扮成普通患者的身份去打听过,他们那里有药品,但是只收银子。”在表示肯定的同时,我拿出笔记薄,将记着地址的那一页翻给他看。
“很好!”德声同志过目后将笔记薄还给我,同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沃尔娅同志?”
“把那些药品全部征用,对于投机倒把分子,如果反抗我们,一律就地枪决,现在我需要一队战士去帮助完成这些工作。”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样的想法放在昨天对我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现在我知道该做出何种选择。
“沃尔娅同志,你的立场是完全正确的,但是过于简单粗暴往往办不好事。”德声同志仍旧在用刚才那种目光注视着我,这种清澈而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并不使我想要回避。“对于投机倒把分子确实要严惩,但在行动之前做好周全的准备,否则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全部隐藏起来,我们就要扑空了。”他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就像我们以前躲避警察的搜捕那样,只不过现在换个了角色而已,改成我们抓人了。”莉萨在我身后高兴地说着。
“对的,就是这个道理。”德声同志对我们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些事情会马上组织人手去办,不过现在有一分更重要工作需要你去做。”
“什么样的工作?”听到这里,我显得有些不安,担心自己或许难以胜任,但是内心中还是滋生起一丝期盼。
“你觉得对于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德声同志用探讨或商量的语气问我。
“那自然是打仗,我们只有打退敌人才能够巩固和扩大革命。”我并没有做过多思考便脱口而出。
“是的,现在工作的重心就是打仗。”德声同志的语调平缓中不乏力量,“虽然我们是要争取和平,但是如今却要准备打仗。不瓦解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敌人,我们的新政权就无法立足,和平也就无从谈起。”
“可我不会指挥打仗,这一点您是清楚的。”听了他的话,我只好摇头。
德声同志只是笑了笑,他接着对我说道:“打仗并不仅仅是指挥官的事情,还需要有战士,需要给战士提供补给、弹药和救护,需要有工厂和工人生产一切前线所必须的物品,需要为工厂提供各种原材料,总之打仗也需要一个管家,现在军事委员会需要一名负责后勤工作的委员。”
“可我对工业还有后勤方面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我对这个决定感到惊讶的同时连忙表示这非我所能。
“有谁是打娘胎里出来就会做事情的呢?”这时候,在一旁的张同志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满,“你做为州执行委员会的书记,难道什么事都不会做也不想做么?”他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沃尔娅同志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在乌拉尔边疆州主持工作时忙得连家也顾不上回!”听了针对我的批评,莉萨连忙站出来为我辩护:“过去的事实已经证明沃尔娅同志能够在困难地条件下适应并且完成党赋予其的各项工作,也能够独立领导这些工作。”
“是的,不能说沃尔娅同志不想做工作,应该说是有顾虑,怕自己完成不了党的工作。”这时候德声同志开始缓和气氛,他对我说:“你不要担心什么,只要心里装着党和无产阶级、真心实意地对革命负责,同时认真仔细地处理问题,总是能够掌握工作的。我们要将革命引向胜利,就需要从事管理各项国家事务的干部,可现在没有这样的干部。怎么办呢?就得从我们的同志中间培养,但是我们不可能把事情全部搁下,先办个学校来慢慢培养革命所需要的干部。只有通过在工作中学习,才能使我们的同志由现在这样的门外汉变成各方面的内行。”
“可以试试,但是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是无法掩盖的。”我仍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勉强。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经验,我们不要把管理工作看得高不可攀,那完全是资产阶级为了垄断这些领域而制造的假象,事实上我们是能够进行很好的管理的。”张同志注视我的目光比刚才和蔼了许多,他现在用比较温和地语气对我说道:“特别是你们女同志,你们能够把一个家打理得有条不絮,能够维持家庭的各项收支平衡,这就是很了不起的管理才能。还有区执行委员会书记的工作,能够在巨大的压力下使各项工作顺利展开,这更是了不起的管理能力。再者,我们能够获得群众的支持,就要多发挥群众的智慧,这样就更有利于完成工作,剩下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您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现在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思想包袱,决定要好好地干出一翻成绩,毕竟我从来都不曾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二位同志的话已经使我坚定了自信。
……
一刻钟后我拿到了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委任状,并且获得了一间办公室,虽然这只是间用杂物室腾出的十来平方米的临时办公间,但我仍然在门板上贴了张写有“后勤办公室”五个汉字的纸牌。
对着自己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我不禁皱起眉头。
“管它呢,反正能看明白就成了。”我只好扰着头发笑呵呵地说。
“是啊,这字可真活灵活现,就像在纸上爬一样。”这一幕让莉萨笑得前俯后仰,她捂着嘴挖苦道。
“那就让它们爬吧。”我转过身来对她说道:“现在我们不可能空守着这几个字,我们得去把各项东西都抓起来,否则事情就会变得比这些字更糟糕了。”
“恩!”莉萨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么先从哪儿开始呢?”
“是啊!应该从哪儿开始呢?”对于眼下的工作我感觉的千头万绪,却又无从下手。
只好先进行了一翻思量,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母亲教我编织时说过的话——“别心急瓦莉娅,这活计看着挺复杂,其实只要细心并不难学会,简单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成了复杂的东西,而把它们拆开一瞧,其实还是简单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便渐渐地找到了头绪,“从工厂开始抓起,我们现在需要了解全城的工业情况,要去几个主要的工厂,与各个工厂的工会和工人管理委员会取得联系,了解他们的所需和生产情况,回来后再根据了解的情况编制一个供应表。”我这样告诉莉萨。
“那就这样办,今天我们就能在附近走下几家工厂,然后再动员工会的同志去更多的地方了解情况。”莉萨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建议,因为经过我们党领导下的工会运动的努力,在各个工厂的工会之间已经建立起普遍的联系,这种联系加强了党在工人阶级中的领导作用,同时也在工人群众之间建立起了兄弟般的友谊。
……
在了解了钢铁厂的生产和物料状况后,我们接着去了附近了一家国营兵工厂。这家原先归属兵部管辖的京西制械所规模并不大,只有四座厂房和二间仓库,它的主要产品是各类枪械。虽然厂区里听不见机器的轰鸣声,不过工厂委员会主席告诉我们,现在仍有一个车间在维持生产。
来到他所说的车间,我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整个厂房里摆放着三十来台机床,其中只有十台机床前有工人在操作。我注意到一位车床操作工人从卡盘上取下零件,将它和工艺卡放在机器旁,由经过这里的传送工将这个零件送到另一边空着的铣床处,由铣工装夹到机器上,接着开动机床,继续下面的加工。
“这个车间里安装的都是新式电动机床,可以根据需要随时开停机器,操作简便,效率高。而那三个车间里的是老式机床,要靠一台蒸汽机接皮带轮带动整个车间的机器,没有办法根据加工需要灵活开停机器,必须将蒸汽机维持在额定的功率上。现在开工不足的情况下,咱们就关闭了那三个车间,这样可以节省下蒸汽机的燃料和机器运行成本,把生产任务全部转到更加灵活的电动机床上,本来这个车间主要生产机枪枪机和机匣这样的复杂零件,现则主要生产步枪零件。”工厂委员会主席不无自豪地说道。
望着这些漆着天蓝色油漆,导轨上露出金属光泽的新式机床,我忍不住感叹道:“这些机器真好,我在乌拉尔时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机器。”
我发觉这里并不存在机械车间里通常所具有的那种压抑感,明亮的光线均匀地撒在车间的各个角落。我将视线移向上方,这便揭示了原因所在: “房梁上没有皮带架采光就好了很多,车间也更加干净整洁。”
“机器是好,可是咱们也有困难。”从工厂委员会主席的语气中表现出了明显地无奈。
“怎么了?是不是原料有困难?”我问道。
“不单单是原料的问题。”他摇着头,一副对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什么呢?”我觉得有必要追问,于是对他提醒道:“您是工人们选出来的代表,这说明大家对您的信任。现在这个工厂是属于工人阶级的,工厂有困难,作为工人阶级的代表就应该解决这些困难,否则如何给大家一个交代呢?”
“不满您说,咱们厂确实有很大的困难,不拿上台面也没办法解决。”在我的督促下,工厂委员会主席摆出了豁出去架势,“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职工的生活问题,咱们厂工人已经被拖欠了二个月的工资,上个礼拜临时政府又从厂里征去200支步枪、3挺机枪,却只给了50支步枪的价钱,而且是按照战前的采购价格给的,这让全厂二百来号人怎么活?现在大部分工人已经回了家,厂里给不出一点钱,只留下几个熟练工,通过加工库存材料来给赤卫队提供武器,现在留下来的人都是义务劳动,但也维持不了几天,大伙都要吃饭呀。”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看目前发工资还不如发粮食实在,您待会去登记一下人员名额,包括已经回家的职工也登记上,我们会想办法弄来粮食的。”面对这种情况,我觉得先承诺下来比较妥当。现在让工人们定心是当务之急,粮食应该可以从仓库里拨付一些,虽然我知道现在库存也同样很紧张。
“那样的话就真是太感谢您,咱得赶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工厂委员会主席听了我的话,立刻来了精神。
“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瞥呢,我们手里没有一粒粮食,只有二千吨钢材。”见我刚才做出的决定,莉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的,现在我们手里没有一粒粮食。”我坦率承认了莉萨的说法。不过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向工厂委员会主席保证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拨付给你全厂职工10天的口粮,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会尽量提供你们所需要的额外副食品。”
“沃尔娅同志,您是党的人,是自己人,咱信得过?咱也是明白人,既然您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就干脆告诉咱,党要交给咱们什么样的任务?咱们厂的工人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它给办成了!”说到激动处,工厂委员会主席把帽子摔在地上,发了誓说道。
“党的任务是要求你们厂在7天内提供1000支步枪、15挺机枪。”我根据今天早上革命军事委员会关于尽快组建二个赤卫营的决议,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任务……拼了命也无法完成呀!”虽然显得十分为难,但工厂委员会主席仍然这样告诉我,当然他也说明了原因:“具体地说吧,咱们厂有140台各类机床,按照每天加班到12个工作小时计算,能够提供8500个工时,每支步枪扣去装配时间,仅零件制造就需要占用10个工时左右,即便使用平行加工的方法,最多也只能生产出800多支步枪。要制造重机枪的话,一挺1910年式马克辛机枪,使用电动机床需要500个工时,用老式机床生产,效率还要低,考虑到每个部件平均3-10%的废品率,就算全部产能用来生产机枪,也只能生产出15挺,至多16挺。问题还不仅仅是这些,目前咱们在用库存的枪管生产,仓库里大约还有60来根已加工好的步枪枪管,机枪枪管则没有。厂里只有二台老式的枪管拉床,一天最多加工96-100根步枪枪管,事先还需要对枪管材料进行热处理,如果是机枪枪管,要用的时间更长。除此之外,无缝镍铬合金管咱们仓库里只剩半吨多一点,总共只够加工不到500根步枪枪管,这需要钢厂供应余下的缺口。”
听了这一大堆数字和问题,我感觉到事情要比自己想象得复杂许多,单是生产一支简单的步枪就需要涉及几十个方面的工作,其中何一个方面自己都是门外汉。

越过高山 跨过平原txt版本(适合手机电子书阅读)[attach]1440[/attach]

驾空小说,还是不写的好。有时间研究一下具体问题

楼上的不要泼冷水,我坚定地支持通过革命的文艺,通过流行的艺术形式宣传革命思想。

[ 本帖最后由 ftianjian 于 2009-11-10 21:03 编辑 ]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