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意象的使用,是要忏悔人性、暴力破坏还是革命?浅析俄罗斯乐队ShortParis“短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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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社会主义革命的运动遵循着马列毛主义的原理在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运动痕迹,在这个运动过程中,革命者能看到马列毛主义的精华内涵是如何一步步前进一点点完善的。但若是首先没有马列毛主义的理性的基本认识,只是表面地去看待革命的运动历史,很可能就会把深刻的革命运动粗陋地抽象为“红旗”“红星”“马克思列宁像”“工人上街”这样的景观。这种粗浅的抽象提取了革命历史上的一些片段,但是却没有触及其内核。这也是短巴黎以及一些喜好社会主义景观但是讨厌革命内核的泛左翼叶公好龙的一个重要原因。而真正的革命是不需要这些叶公的。大浪淘沙,真正的革命者向前走,景观爱好者作叶公。
2.暴力的本质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或斗争,暴力革命的本质是阶级斗争,脱离这一点的单纯的“暴力”只是小资产阶级的“恐怖主义”。左倾机会主义者往往喜欢用口头上的暴力掩盖自己行动上的无能,仿佛他们恨不得立马拿上机关枪去起义,看似”左“的出奇,实则全然脱离革命路线。实际上暴力革命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一开始我们用低烈度的暴力来保护组织,随着无产阶级组织程度的加深,力量的增强,逐步发展到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的高烈度对抗。

本文简介

本文介绍小资产阶级立场的俄罗斯乐队短巴黎。从乐队包含社会主义意象的部分作品和历史上的部分艺术家,分析他们的“创伤”、“暴力”概念,批评其中的人性论和小资产阶级革命狂热。

全文分为五个部分,三个主体段落分别为:介绍短巴黎作品中的社会主义意象;短巴黎极端的表现和意识形态;短巴黎和类似艺术思维的局限。

总结文艺作品作为阶级的、政治经济的反映,是没有超阶级的作品和概念的。强调真正社会主义的文化只有在社会主义政权中才能出现。

在写这篇文的过程中,笔者从开始的“跟着短巴黎的思路走”,到“反思和批评“,经历这样的认识过程,其中确实受到相关思想的影响,望读者批判阅读。

写在前面(“长文、多图警告”)

我们都知道,意象指的是文学作品中,具有唤起特定联想或情感功能的主题或概念。

笔者说的社会主义意象、社会主义符号是文艺作品中图像的、语言的内容,这些内容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革命历史相关。

1、先向大家介绍一下短巴黎Shortparis从何处何时来,是什么样的乐队

短巴黎在2012年成立于圣彼得堡,2019年是其发展高峰,2023年进入中国市场

短巴黎的意识形态、阶级立场是小资产阶级的。短巴黎很能分离商业活动和艺术作品关系,在磨炼作品内涵的同时,在商业状况上赚得盆满钵满。表现在,很关心售票情况和公众曝光率;甚至为了中国市场的审美,本来主唱尼古莱是光头,到中国就戴上假发;曾经主唱把作为舞者兼鼓手的丹尼拉,在舞台上打得出血、留下阴影,在中国舞台上就叼着玫瑰花相拥搞CP(事实证明这种炒作特别有效)。

短巴黎的作品强调物质和精神的对立,表现为认识论上的神秘主义。强调文化对人的影响,表现为作品中大量引用英、法、俄语的各类诗歌,在俄罗斯帝国主义反动统治下,从市场和文化根源方面考虑,选择不离开俄罗斯。并且经常在俄罗斯各地的村镇巡演,于当地音乐团体合作,谱写新民歌。另外,主唱尼古莱本来是作为历史老师的,他兼修艺术史,2012年后全职参与乐队。以下是乐队成员:

  • 尼古拉·科米亚金(Nikolai Komyagin)——主唱
  • 亚历山大·爱奥宁(Alexander Ionin)——贝斯、吉他
  • 帕维尔·列斯尼科夫(Pavel Lesnikov)——鼓,采样
  • 丹尼拉·霍洛德科夫(Danila Kholodkov) — 打击乐、和声
  • 亚历山大·加利亚诺夫 (Alexander Galyanov)— 键盘、吉他、和声

下图:2019年专辑《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发行, 短巴黎乐队成员合照;左一为乐队主唱尼古莱,他是乐队形象的代表,也是最主要的作词作曲者。

2、 短巴黎的商业状况是,在俄罗斯知名度很高。如电视节目采访短巴黎的视频回放在油管上有百万播放,单曲代表作《Страшно可怕》的音乐MV达到千万播放。
主流媒体对短巴黎最多的评价关键词是:当代萨满、宗教性、神秘主义、神圣感、吟唱。实际上这些评价是主流媒体的委婉说辞,因为不想表现其暴力——语言的暴力,歌曲中包含的宏大叙事,事实上是曾经发生过的统治阶级对个体的暴力;影像的暴力,表现为各种符号:枪、军体拳改编的舞蹈,以及直接的切腹场面。
短巴黎的暴力形象在各类介绍中是隐藏着的,实际上这是一条暗线,是短巴黎曾经作为独立乐队的“摇滚、反叛精神”的极端(例如在2015年的一次表演中,鼓手用皮带把自己吊起、勒晕),到当下艺术作品和商业形象完美结合的一个极端。这在后文会继续说明。

3、 短巴黎在中国——在2023年的“楠溪江西湖音乐节”打出了商业知名度。听众大致分为三类:一类追星、一类单纯听个爽、一类试图理解短巴黎 挖掘其作品中的含义。粉丝来源包括:现场演出、音乐作品的吸引;乐队特质的吸引,比如文化,暴力,“帅哥”;使用各类符号,包括社会主义符号所吸引来的讨论者(键政成分居多)。

4、 短巴黎目前研究状况——有艺术价值,但是少有讨论,研究者的例子有:名为bhiuud的翻译者,对歌词的翻译非常精良,他翻译了一些对于短巴黎的哲学式的评价文章,但是他没有直接完整地评价过短巴黎。

5、 短巴黎有大量作品,其中只有个别作品包括社会主义的意象,而这些作品在中国容易火起来,这是因为革命历史的相通,下文会具体举例。

笔者对俄罗斯文化不甚了解,对于音乐也是,所以在本文主要讨论作品内涵,短巴黎和苏联解体前后的音乐流派关系、意识形态关系之类就不提了。

一、短巴黎的艺术史和社会主义意象

为什么我在这里把艺术史和社会主义意象放一起?对于短巴黎来说,这都是一种表达方式。

首先,短巴黎的引用和表达的内容大部分是暴力的,是对历史的回顾,回顾的是惨痛的经历。例如他们的单曲《犹太区在湖里》。

《犹太区在湖里》主要的内容是,二战中的法西斯主义、帝国主义战争对人的屠杀和泯灭,通过引用俄罗斯本土文化、宗教观和改编诗章来表达。

“创伤”,尤其是两次世界大战的创伤,是一战以来到70年代之前的西方主流艺术的一个主题。这在现代性这个概念上也是老生常谈,是现代性的一部分。如果说现代性是包括着对资本主义一定认识的,用于观察世界的万花筒。那么创伤是万花筒里面的一个碎片,是“拥有导向美好未来的技术,却相互野蛮地屠杀“,是一种非阶级的叙事。创伤的直接来源——帝国主义战争——来自阶级矛盾,但是在资本主义环境下的艺术家那里却导向人性论,结果陷入虚无或者不可知论。我们可以说:单纯回顾暴力,只是重新揭开伤口的结痂,没有进步。统治阶级只要稍微引导,这种对历史的悲观就会变成,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民族主义叙事的一部分。

而短巴黎在这里,创作目的并不明显,更没有一个解决方法。这就是短巴黎作品的共通处,通过某种意象:引用前人说辞,讲述一个问题,宣泄一种苦闷、躁动,然后戛然而止、归于寂静。

下图:《Гетто в озере犹太区在湖里》MV截图,在精神病院、集中营尸体堆积;2022年剧院现场版截图,三个分离的屏幕共同展现二战时期德军标志性武器STG-44的拼装,最后指向观众。

1、«Двадцать 20000卢布»的工人自发经济斗争和列宁像

这首歌被称为“杀死那个乌拉尔人“,主要内容是:乌拉尔山脉、西伯利亚各类工厂中,工人们的薪资微薄,在工人们自发的、无组织、一呼百应的经济斗争中,对管理层、老板使用暴力——双方互相扭打。而工资有没有从15000卢布(约人民币1200元)涨到20000卢布(约人民币1600元)呢?MV最后,工资单上的数字仍然是15,000。

这首曲子的信息主要在MV里面,主要的社会主义意象是它直接把列宁的雕像拿出来用了,另一点是引用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以及社会主义文化式的条幅,还有歌词中的部分名词等等。

歌词片段:

Синий вечер, долгий сон,蓝色的夜晚,漫长的睡眠

Шире, чем плечи, небосклон,天际比肩膀还宽阔

И несёт из лесов в пригород река,河流从森林流向郊区

Тело классового врага,阶级敌人的尸体

Мой батя не скучал,我的父亲从未郁闷过

За слово отвечал,他回答道:

Красоты подмечал,他发现了美

Но получал,可得到的却是:

В сентябре 15,9月 15000卢布

В октябре 15,10月 15000卢布

В ноябре 15,11月 15000卢布

Но хотелось,但想要的是…

Братцы!兄弟们!

Мы просили 20!我们需要20000卢布!

Мы мечтали 20!我们憧憬20000卢布!

Для счастливых наций!为了幸福的民族。

下图:工人自发斗争的形象、形式上地推崇列宁;世界名画 “乌拉尔山脉的力夫“;经济斗争后毫无改变的一切,工人们继续领着仅够糊口的薪资。



2、«Говорит Москва 莫斯科在广播»历史上的革命和革命后的混乱

这首曲子,主要的内容为控诉国家作为压迫工具给人们带来的压制;对“祖国“文化的、历史的认同;要求新的暴乱,最后陷入新的治乱循环。

其中的革命意象并不都是社会主义的,包括着资产阶级革命,例如第一个镜头中的摄影。而且,MV表达的悲观、片面历史观——认为逃不出历史周期律——其局限性显而易见,不展开了。

歌词片段:

Мы ждали знака,我们期盼着徽章

Ждали любого флага,期待着任何旗帜

Нам задолжали,这个国家

В этой стране,亏欠我们太多

Говори мне!告诉我!

Говори ма!说吧,妈妈。

下图:MV的内容截图,一张在莫斯科的摄影,拍摄时间时间推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卫国战争之前;“革命中的情形“;一个”革命者“脱离队伍,无目的地射杀曾经的战友。



3、《Яблонный Сад苹果园》(卫国战争退伍军人合唱团版本)反战

这是笔者认为Shortparis最好听的一首音乐。《苹果园》的主要内容是反战的,当然,曲中并没有区分帝国主义战争和革命解放战争,表达的是没有明确目标的愤懑和苦痛。

“历史是人创造的“,九个经历过卫国战争的老人,他们的歌声与气场,把《苹果园》从一首较为单调的歌,变成了对历史的展现、对当下的批判。苏联政权的卫国战争,事实上是“进步势力和保守势力的决战;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决战”。然而卫国战争作为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变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直接的原因是:在斯大林之后修正主义苏联的战争文学、影视文化强调个体、淡化阶级概念;俄罗斯资产阶级寡头强调民族主义;以及“平庸之恶学说”代表的西方资产阶级文化,混淆个体和统治阶级关系、混淆抽象和具体的概念。

卫国战争老兵创造了历史,从抽象的历史中走到观众面前,不仅是对观众的鞭挞,也是革命幽灵的又一次显现。

另外,乐队主唱尼古莱在这个版本的乐曲发布数日后,在路边观看莫斯科街头的反战游行,被逮捕,拘留了几日。然而在消息传播的过程中,变成“尼古莱因为这个曲子被捕”,成了假新闻。

歌词片段:

Спит родная земля,故土在沉睡

Вечер изувечен,于夜晚被残毁

Над собором Кремля,克里姆林宫大教堂上方

Подымается пепел,升起灰烬

Как на улочке солдат,像街道上的士兵——

Булочку ест, сладкому рад,他吃了个小面包,为尝到了甜味而高兴

Он тебе и сын и брат,他是你的儿子和兄弟

Кровью цветёт яблонный сад,鲜血在苹果园里盛开。

下图:MV最后,众人埋葬某物,满地的苹果,即尸首的象征。

4、«Мао. Красная Песня 毛.红歌» 误人子弟贻笑大方

这首曲子是2023年末,乐队推出的新曲子,没有官方MV。一些乐子人表示“这是尼古莱溜西湖醋鱼溜大了”。毫无疑问这曲子很烂。我倒觉得这是乐队发现自己在中国市场大有可为后,产生创作欲,随着历史上中苏的相近,即革命文化传统的相通,延伸到毛泽东思想,结果做了一个令中国听众啼笑皆非的东西。歌曲的主要内容即:用他们所理解的毛泽东的矛盾观,去歌唱爱情——顺带其中有几句“Satan Mao(撒旦毛)~~”,说明他们根本不懂毛主义及其历史。

之所以叫红歌,因为歌词中引用了对“红色“的讨论,例如红色在革命语境中的意义,以及化用“不爱红妆爱武装”,

歌词片段:

На куртке твоей был нашит портрет Мао
在你的夹克上缝了毛的肖像
Ты заботливо мне подливала какао
你小心翼翼地给我倒可可
Было в комнате тихо, но я был в напряжении
房间里很安静,但我很紧张
Ты сказала - любовь в разрушении
你说 - 爱在毁灭中
Любовь в разрушении 毁灭中的爱
За окном верещала стая сорок
窗外,一群喜鹊在尖叫
Ты сказала, что смысл прогнил между строк
你说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烂了
И в стране научились читать между ног
这个国家已经学会了在两腿之间阅读
Я и думать не мог
我甚至无法思考

二、没有指向性的暴力,短巴黎的极端主义

1、从创作的极端到市场的极端

短巴黎作为一个独立乐队,在他们的作品中,包含着极端的反叛和勇气。

进入21世纪,流行音乐逐渐变得越来越和全球资本主义市场同频共振,有艺术性的流行歌曲越来越少,原因不是所谓文化的衰退,而是市场逻辑必须追求新奇和市场规模。

短巴黎在成立前的2010年左右就制作过一些实验性的作品。至今,他们的曲风仍被概括为“先锋摇滚”“实验摇滚”之类。以《苹果园》曲中大量的滑音、效果器的使用为例,短巴黎用诡异的音效编曲;在许多音乐中,“吟唱”占据一席之地,尼古莱会用唱诗班一样的歌声去向听众传教——让他们折服。

不同于我们熟知的日本作曲家泽野弘之的“史诗感”,短巴黎的吸引力在于它挖掘的俄罗斯文化传统。前者是市场的新史诗,后者则是刻意把现实矛盾和历史经验对立起来的极端叛逆。

随着时间推移和市场的成熟,虽然短巴黎的音乐形式没有变化,甚至多了更多政治历史元素。然而,他们显然成为市场的一部分,逐渐被同化,本来不同于市场主流的特征,成了他们的卖点。

还是在市场上可以观察到的,虽然在世界摇滚乐史上并不少见,但是短巴黎乐队的演出在十年前是非常暴力癫狂的,我们前面提到过,鼓手用皮带使自己窒息,主唱尼古莱拿鞋子把舞者丹尼拉打出血。如今为了市场形象,搞男同CP已经是家常便饭。

2、从聚义厅到忠义堂

笔者一直强调短巴黎的暴力,表演的只是表象,音乐中内涵着的才是主线。而这种暴力是反抗的暴力,暴力的目的在于反抗,反抗的目的就只是抗争,或者要求一个暂时令反抗者满意的秩序。我们可以把这种音乐中的暴力称作“摇滚精神”,相对应的,反革命精神要通过暴力使得私有制江山代代传,革命精神要通过暴力获得自卫、专政的能力。

摇滚精神,在各类摇滚乐的作品和创作者之间,一直是相通的。它之所以能够一直如此的“反叛”,在于它对资本主义构成不了威胁,就像阳和平对美式言论自由的评价“人家根本不在乎,因为你的话没人听”。摇滚精神要“打倒一切”,小资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也是如此,二者于是同病相怜,啊不,臭味相投。

于是,没有基础的“暴力革命”,就像一些游戏、色情产业等“奶头乐”起到的作用一样,成为资本主义精神文化的一部分,创作者直接地从市场中获取利益,间接地为资本主义继续吃人提供掩护。

下图:1982年英国摇滚乐队Pink Floyd传记电影《The Wall 迷墙》截图,在音乐《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墙上的另一块砖》的演奏中,受大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下教育工业压迫的学生们群起暴动,誓要砸烂旧世界,可是,新世界在哪呢?

3、不可知;无力感;虚无主义

在2022年末短巴黎单曲《НОВОЕ НОВОЕ崭新的 崭新的》里面,表现了短巴黎的意识形态,尤其是对阶级关系的看法。

《崭新的》,围绕这个主题,MV在一个室内厂房展开。主要内容是工人们歌唱着传统的精神力量来源——宗教,并通过大工业的工具和新生青年力量实现新秩序的缔造。在期间,资本家观察着工人们的举动,汗流浃背,紧张不安。

最后,项目竣工,迷幻的红色五角星下,出来了一个好似身披兽皮的神棍祭司。神棍一出来,工人们像对待神明一样尊敬、膜拜他;资本家角色则是怀疑的,无可奈何地最后跪了下去。

下图:MV中最后一幕;长相身形酷似叶利钦的人,露着谜之笑容,嘴、手、肚上的红色好像刚刚茹毛饮血过;穿着苏式上衣,却挂满流苏,好像兽皮;戴着军帽,上面顶着“兽皮”和军衔章,脖子上挂的原始风格的饰品却由齿轮制成……



从最后这个神秘人物的形象我们可以看出,这是当今俄罗斯反动统治阶级的象征,是新寡头、旧统治阶级文化的集合,是新秩序。但是,为什么工人的建设得到这个结果,而且工人角色们要像“叶利钦”主动俯首称臣,却没有指明原因。如果硬要说,大概是歌词中提到的,工人们对这个传统主义的“在世班禅”,从自己自发的对传统的认识上,选择了服从。而且,不可一世的资本家,面对“叶利钦”也惶惶然,但他比工人晚跪下一会儿。具体的意义我们目前无从得知,但是表现出无产阶级和资本家一道跪下,这明显是面对权力、阶级专政的虚无主义。

这种观点就好像“要求罢免国贼xxx”,“永远怀念xxx治下的自由”,看似是对权力实行民主,实际上是不信任革命主力军的力量和认识,是对资产阶级的错误判断或者忠心耿耿。

我们知道,不是保守主义、落后文化导致人民群众对独裁者毫无意见;更不是曾经的苏联人民、曾经的中国人民选择了新自由主义的秩序;“叶利钦”更不是所有实业资本家的敌人,但对于小的、非垄断集团一部分的资本家来说,确实是头号大敌。

短巴黎以一个积极的状态,创作出属于反动势力的新秩序,这好像就是短巴黎所揭露的历史的暴力、倡导的暴力的斗争手段所能达到的境界了。笔者认为,这是短巴黎的自知之明, 他们明确地表现出自己所走路线的黑暗结果。

三、短巴黎的局限带给我们的启示

短巴黎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表达方式和认识是人性论的,二是对暴力概念的执着。

1.表达方式的局限和人性论必然的结局

短巴黎作品中有大量的引用的内容、概念。我们由于文化隔阂不能很好理解短巴黎,但是,最直观的是 《毛.红歌》 ,显然他们并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像戈达尔1967年导演的电影《中国姑娘》也如此,戈达尔称:“我当时对毛泽东主义只是一知半解”,就把红宝书、毛语录作为反叛的标示拿来用了。

还有一种引用:短巴黎有一次在小酒馆中演出,尼古莱把乐队最著名的《可怕》(讨论俄罗斯民族矛盾、国家权力等等概念),改编成了《多少钱》,即拿着酒馆菜单报菜名和价格。

这种戏谑的引用不单单呈现出所谓“解构”的效果,而且和艺术史上的“现成品”概念重合。事实上是,把资本主义下的消费主义作为自己作品的一部分,有一种讽刺的效果。但,更讽刺的是,如果这种效果得到了广泛接受,那么这种艺术会成为新的投资商品,这种方式会成为消费主义新的部分。

例如 ,1956年的《究竟是什么使得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具有魅力?》;1962年的《康宝浓汤罐》。曾经作为讽刺批判消费主义的先锋艺术,在资本市场的同化下,不仅原作变成任人投机的商品,这种创作形式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种广告的方式,至今仍被使用。

短巴黎也是如此。前面我们已经提到短巴黎在商业表现中的种种现象,短巴黎作品中揭露各种矛盾的内核,也在变成他们的卖点,短巴黎正在商业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下图:1956年的《究竟是什么使得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具有魅力?》作者理查德·汉密尔顿,他把各种广告剪下来,拼贴“缝合”在一起;1962年的《康宝浓汤罐》,即一个厂家三十多种不同罐头的变种,作者安迪沃霍尔,他做此作之前是插画师,在此作之后就被认为是艺术家了。



还有一种引用,即前面提到的,对创伤的揭露。揭露战争创伤必然要使用其中的象征,孤证不立,我们有另外两个德国艺术家作为例子:基辅和博伊斯

安塞尔姆·基弗,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创作,他八十年代左右的作品围绕德国二战后的状态,画中包括各种材料,比如烧焦的稻草、橄榄枝、铅块、铁块,表示那种精神的不安、悔恨、失望、黑暗。1986年的《铁轨》,展示了他的意图。在各方评论下,基辅好像是一个有良心的艺术家,为德国人民、德国不堪回首的历史进行忏悔。

然而,基辅的“善心”不会改变统治阶级之间的纠纷、统治阶级对人民的压榨。基辅在八十年代成名,而之后,他的作品转向其它各种题材,主要是风景画,相比之前,少去了很多意象,可以说是单纯的风景画。基辅对过去伤痛非常执着,却对新自由主义下的欧洲避而不谈。就像当今群众对“乌合麒麟”(一个因讽刺美国而出名的画家)的指责,如果你真的想要揭露丑恶现实,为什么只提某一方而忽略另一方?

短巴黎和基辅,他们强调着过去的灾难,却对现在束手无策,认为当下无能为力,即使有,也只是混乱。

相对的,约瑟夫·博伊斯,是一个较为积极的例子。他曾经作为纳粹德国的飞行员,坠毁在克里米亚半岛,被当地鞑靼人所救。鞑靼人家庭用毛毯为他保暖,用油脂敷上他的伤口。博伊斯以他的行为艺术闻名,在他的装置作品中,他在一个椅子上堆砌了动物脂肪,由此将他的经历传遍全世界。博伊斯没有停留在过去,他试图改变现实。博伊斯提出“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口号,这个口号的意图在于打破所谓“艺术”的精英主义,也是希望人们行动改变现实的号召。博伊斯通过各种活动,例如“7000棵橡树”等具有党派政治活动色彩的项目,使得“艺术”一词的边界,终于直接地和政治活动联系起来。这里也有一个悖论,如果博伊斯没有受资本市场青睐,那么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影响力。况且,博伊斯的活动,作为改良主义的一个表现,并没有改变艺术被统治阶级所定义的情况。但他终归是比前者更进一步。

下图:基辅《铁轨》1986;博伊斯《油脂椅》1963



为什么短巴黎随着数十年前的艺术家们一道,揭露了过去的问题和危机,却对现在毫无办法?就像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面提到的“人性论”的问题,从来没有抽象的人性。而短巴黎和一众艺术家的这认识是以抽象的人性为中心的,不是唯物的认识论,期望一个“绝对精神”把人类统一、大团结起来是绝无可能的,因此必然导向虚无主义。相反的,在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方面对美军中的黑人同胞们进行这样的揭露和宣传:“你我都是朋友……你们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传播自由,而是美国统治阶级的草菅人命……在美国的国土上,种族隔离还存在着……我们不是要你仇恨白种人,而是希望所有受压迫的人民一同调转枪口,认识到自己真正的敌人是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揭露,应该伴随着思想的改造,只是揭露,就好似祥林嫂,结果却原地踏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统治阶级还在花天酒地的“祝福”当中。

2.混乱虚无的暴力

除去本文介绍的作品,短巴黎还有很多诉说暴力的歌曲,讨论了大量议题:《钢铁是这样练成的》、《为沙皇献身》、《崭新的崭新的》、《可怕》——参军,作为暴力机器的螺丝钉,个体价值的覆灭;保守的传统的文化和产生这种文化的封建专制主义根源;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倒退、民族矛盾、文化冲突等等等等。

终究,短巴黎的音乐只是呐喊,因为他们习惯在最后让音乐戛然而止。即使有了革命的行动后,也还是继续暴力的混乱,或者一个更窒息的新秩序——就像前文介绍的《莫斯科在广播》最后一幕和《崭新的崭新的》最后一幕。

短巴黎认识的、表现出的暴力都是个人自发的,或者是群体但无组织的,一直处在癫狂的状态,随时都会散架和结束。

前文也已经说明,这种小资产阶级的革命狂热带来不了什么,反而会成为资本主义秩序的注脚。

总结

不能否认短巴黎对流行音乐形式的创新。尤其是短巴黎非常可贵的一点,在于他们不断在村镇交流演出,和当地音乐社团即大爷大妈们共同创作新的音乐。这让我们想起张广天新民歌的实践,而且比张广天更进一步。张广天周游中国,沿途卖唱、顺带学习,而短巴黎在拥有成功的市场收入的情况下继续深入“基层”、学习改造民俗民歌,其中也包含了他们一定诚度的、对本国人民的爱国主义。

短巴黎有引喻失意的部分,也有恰当揭露的部分,他吸引了一批人对相对进步的文化的兴趣。一方面误人子弟,一方面启发讨论,正反面教员都当上了。

短巴黎最引人注目的是其暴力倾向。当然,革命需要暴力,但是不是无政府的,我们有《红色娘子军》的例子,吴清华加入琼崖独立师之后,得到武装的暴力力量后,盲动激进却无用,甚至打乱了整体的组织计划。党代表洪常青教育吴清华组织纪律的重要性。最后吴清华作为党代表,在党组织的领导下集中力量,大败南霸天。《白毛女》中也是如此,巧儿丧父,对黄世仁家族的愤恨不知道比短巴黎的忧郁高到哪里去了。然而巧儿和村民一起反抗,却没能得到解放,因为没有武装,没有系统纪律,而且农民们受地主压迫,各自难以为继,挑拨分化、打一下就散了,巧儿只得独自逃到山林中。最后得到党组织及其暴力机器红军,在组织下化小家为大家,把个体的村民团结为整体的人民,并且人民有了自己的暴力力量,令行禁止万众一心,才能得到解放,并且把白毛女重新改造回巧儿。

音乐是精神文化的生产,是非物质的生产,从属于当时的社会生产生活,不同社会阶段的统治阶级有不同的需求:封建时期的《诗经》之《国风》,给奴隶主以合法性;专制主义时期的颂德、家训,为封建家族的延续提供文化支撑;对于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美国南方黑奴们传唱的《You gotta Move》可以代表那一时期的状况,流传至今;资本主义帝国阶段,各国国歌是最好的例子。如今的“多元文化”“消费主义”,不会改变资产阶级对音乐的要求,资产阶级专政着一切的社会状况,也不会为革命的文艺作品提供生长土壤。

文艺作者既然加入了市场,那么在市场体系下必然要符合市场需要。短巴黎的流行,戈达尔的革命电影小组回归市场电影——在市场逻辑下,商业成功才是成功,私有制的市场经济会用物质影响、腐蚀创作者的选择,即为谁服务的问题,是为统治阶级唱颂歌,还是为人民革命造像?但对于追求人类解放真理的艺术家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文革时美术创作都要署名集体创作,由此杜绝对艺术家及其画作的投机。

要为人民群众造像,就得结合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文革时期美术的工农兵形象、音乐舞蹈的革命题材,都是宝贵的创作路线及其结果。 当然,具体执行起来会受到来自资产阶级法权思想的反扑,其中的各类问题只有在实践中才能解决。

说到底,要创造出真正有意义的艺术,杜绝空虚的人性论和漫无目的地反抗,在资本主义的市场逻辑下是绝对行不通的。《白毛女》的故事发生在白区,但是创作、上演在苏区,难道以往三千年的小农社会历史上的“白毛女”只有巧儿一个吗?这只能说明,进步的文化需要社会主义的政权作为保证。而社会主义政权需要无产阶级专政来守卫,需要革命先锋队用一党专政和民主集中制进行领导。再实际一点,建设起社会主义的政权,小资产阶级的无政府、民主热情是实现不了的,只有一条通路,那就是先锋队领导和暴力革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