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我们运动的迫切任务(《火星报》创刊号社论)

我们运动的迫切任务

(写于1900年11月初)

俄国社会民主党不止一次地声明过,俄国工人政党的当前政治任务应该是推翻专制制度,争取政治自由。这一点在十五六年以前,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即“劳动解放社”的成员声明过;两年半以前,1898年春,俄国各社会民主主义组织的成员建立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也作过这一声明。虽然有过不止一次的声明,但是俄国社会民主党的政治任务问题,现在又提到日程上来了。我们运动中有许多人,对上述问题的解答的正确性表示怀疑。他们说经济斗争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他们把无产阶级的政治任务推到次要地位,缩小和限制这些任务,他们甚至声称,要在俄国成立独立的工人政党的言论,只是人云亦云,工人只要进行经济斗争就行了,政治可以让知识分子联合自由派去搞。新信条(臭名远扬的《信条》)的这个最近的声明,竟公开认为俄国无产阶级还很幼稚,并且完全否定了社会民主党的纲领。而《工人思想报》(特别是《增刊》)所谈的,实质上也是这个意思。俄国社会民主党现在正处于动摇时期、怀疑时期,甚至到了自我否定的程度。一方面,工人运动正在脱离社会主义:有人在帮助工人进行经济斗争,但是有关整个运动的社会主义目的和政治任务,却根本不向工人解释,或解释得很不够。另一方面,社会主义也在脱离工人运动:俄国社会党人又在纷纷议论,说反对政府的斗争应该由知识分子单独进行,因为工人只能进行经济斗争。
我们认为,这些可悲的现象,是由三种情况造成的。第一,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在活动初期,只进行一些小组宣传工作。等到我们转向群众鼓动工作的时候,有时不免陷入另一极端。第二,在活动初期,我们不得不经常同民意党人进行斗争,来保卫我们存在的权利。民意党人把“政治”理解为脱离工人运动的活动,把政治缩小到只进行密谋活动。而社会民主党人在反对这种政治的时候,走上了另一个极端,竟笼统地把政治推到了次要地位。第三,当社会民主党人分散在地方工人小组内进行活动的时候,没有很好地重视,必须组织革命政党来统一各地方小组的一切活动,并正确地安排革命工作。工作分散占优势的情况,自然同经济斗争占优势的情况是有关联的。
上述的一切情况,使大家热中于运动的一个方面。“经济派”(如果可以说是一个“派”的话)企图把这种狭隘观点,提高为一种专门的理论,为此他们就企图利用那种打起新的旗帜传播旧的资产阶级思想的时髦的伯恩施坦主义,时髦的“对马克思主义的批评”。这种企图的危险性就是削弱了俄国工人运动同俄国社会民主党这个争取政治自由的先进战士之间的联系。而我们运动的最迫切任务,就是要巩固这种联系。
社会民主党是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的结合,它的任务不是消极地为每一阶段的工人运动服务,而是要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给这个运动指出最终目的,指出政治任务,维护它在政治上思想上的独立性。工人运动脱离了社会民主党,就会变得无足轻重,并且必然会堕入资产阶级的泥潭,因为只从事经济斗争,工人阶级就会失去自己的政治独立性,成为其他党派的尾巴,背叛“工人的解放应该是工人自己的事情”[102]这一伟大遗训。各国都经历过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互不联系、各行其是的时期,这种相互脱节的现象,削弱了各国的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在所有的国家里,只有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相结合,才奠定了二者的牢固基础。但是,每个国家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的结合,都是历史地形成的,都经过了独特的道路,都是以地点和时间为转移的。在俄国,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结合的必要性,在理论上早就讲过了,但是在实际上,这种结合只是到现在才开始形成。这个形成的过程,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出现各种动摇和怀疑,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从过去的历史中,我们得出的教训是什么呢?
整个俄国社会主义的历史,决定了社会主义的最迫切任务是反对专制政府,争取政治自由。我国的社会主义运动,可以说是集中在反专制制度的斗争上的。另一方面,历史表明,社会主义思想脱离劳动阶级先进人物的现象,在俄国要比其他国家厉害得多,因此俄国革命运动必然软弱无力。由此自然产生出俄国社会民主党所应该实现的任务:把社会主义思想和政治自觉性灌输到无产阶级群众中去,组织一个和自发工人运动有紧密联系的革命政党。俄国社会民主党在这方面已经做了许多工作。但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随着运动的发展,社会民主党的活动场所会越来越广,工作的方面会越来越多,需要越来越多的搞运动的人集中力量去解决宣传和鼓动的日常需要提出的各种各样的局部任务。这种现象完全是合乎规律的和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现象迫使我们特别注意,要使局部的活动任务和个别的斗争手段不致成为某种独立的东西,要使准备工作不致成为主要的和唯一的工作。
促进工人阶级的政治发展和政治组织,是我们主要的和基本的任务。谁把这个任务推到次要的地位,不使一切局部任务和个别斗争手段从属于这个任务,谁就会走上错误的道路,并给运动带来严重的危害。把这个任务推到次要地位的有两种人:第一种人,他们号召革命者依靠某些脱离工人运动的密谋小组的力量,去同政府作斗争;第二种人,他们经常缩小政治宣传、政治鼓动和政治组织的内容和范围,他们认为只有在工人生活中的特殊时刻,只有在庄严的场合,用“政治”来款待工人才是可能和适当的,他们过分注意把反对专制制度的政治斗争化为要求专制制度作个别让步,而不太注意把这些要求变成革命工人政党反对专制制度的有计划的坚决的斗争。
“组织起来!”《工人思想报》用各种调子一再向工人这样宣传,“经济派”的一切拥护者也一再向工人这样宣传。我们当然完全同意这个呼吁,但是一定要补充一句:不但要组织互助会、罢工储金会和工人小组,而且要组织政党,组织起来同专制政府和整个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坚决的斗争。不这样组织起来,无产阶级就不能去进行自觉的阶级斗争,不这样组织起来,工人运动就会软弱无力,只靠一些储金会、工人小组和互助会,工人阶级永远不能完成自己所肩负的伟大历史任务:使自己和全体俄国人民摆脱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奴隶地位。在历史上,任何一个阶级,如果不推举出自己的善于组织运动和领导运动的政治领袖和先进代表,就不可能取得统治地位。俄国工人阶级已经表明它能够推举出这样的人物,最近五六年来俄国工人所广泛开展的斗争,表明工人阶级中蕴藏着无穷的革命力量。它表明,追求社会主义、追求政治觉醒和政治斗争的工人,不仅没有因为政府的疯狂迫害而减少,而且还增加了。我们的同志在1898年召开的代表大会,正确地提出了任务,不是人云亦云,不是只表达了“知识分子”的憧憬……我们把党的纲领问题、组织问题和策略问题提到日程上来以后,就应该坚决着手完成这些任务。我们对我们纲领的基本原则的看法,已经讲过了,详细阐述这些原则,不是本文的任务。关于组织问题,我们打算在最近几号报纸上写一些文章。这是我们最伤脑筋的问题之一。在这方面,我们大大落后于俄国革命运动的老一辈活动家;我们应该坦白承认这一缺点,应该想尽一切方法使我们的活动更加秘密,有系统地宣传活动准则以及蒙蔽宪兵和躲避警察耳目的方法。我们应该培养一些不仅能把晚上的空闲时间贡献给革命,而且能把整个一生贡献给革命的人。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大的组织,大到可以使我们在各种各样不同的工作之间进行严密的分工。至于策略问题,我们只能在这里谈这样一点:社会民主党不能用某种事先想好的政治斗争的计划或方法来束缚自己的手脚,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它承认一切斗争手段,只要这些手段同党的现有力量相适应,并且在现有条件下能够使我们取得最大的成绩。有了坚强的组织严密的党,某一次的罢工也能够变成政治示威,变成对政府的一次政治胜利。有了坚强的组织严密的党,个别地区的起义也能够发展成胜利的革命。我们应当记住,为满足个别要求,为取得个别让步而同政府展开的斗争,不过是和敌人的小小接触,不过是小小的前哨战,决战还在后面。我们面对着一座强大的敌人堡垒,从那里向我们发射出雨点般的炮弹和枪弹,夺去了我们的优秀战士的生命。我们一定要夺取这座堡垒。只要我们能够把日益觉醒的无产阶级的一切力量和俄国革命者的一切力量联合成一个党,并能使俄国一切生气勃勃和正直的人都倾向于这个党,我们就一定能够拿下这座堡垒。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实现俄国工人革命家彼得·阿列克谢耶夫的伟大预言:“等到千百万工人群众举起筋肉条条的拳头,士兵刺刀保卫着的专制枷锁就会被粉碎!”

载于1900年12月《火星报》创刊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4卷第371—3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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