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里的“政治揭露”工作原理

列宁认为“政治揭露”工作的分工有两种:“宣传员的活动主要是动笔,鼓动员的活动则主要是动口。要求宣传员具备的素质是不同于鼓动员的。” 他还明确区分了这两种各有侧重的“政治揭露”工作的实质。

1.宣传员讲到失业问题的时候,就应当解释清楚危机的资本主义本质,指出危机在现代社会中不可避免的原因,说明必须把现代社会改造为社会主义社会等等。总之,他应当提供“许多观念”,多到只有少数人(相对地讲)才能一下子全部领会,完全领会。

2.鼓动员……却只要举出全体听众最熟悉和最明显的例子,比如失业者家里饿死人,贫困加剧等等,并尽力利用大家都知道的这种事实来向群众提供富者愈富和贫者愈贫的矛盾是不合理的这样一个观念,竭力激起群众对这种极端不公平现象的不满和愤恨,而让宣传员去全面地说明这种矛盾。

列宁力主“政治揭露”来使工人阶级形成真正的政治意识,他认为:“当工人还没有学会对各种各样的专横和压迫、暴行和胡作非为(不管这些现象是针对哪些阶级的)作出反应,并且正是从社会民主党的观点,而不是从其他什么观点来作出反应时,工人阶级的意识是不能成为真正的政治意识的。”

列宁认为:“当工人还没有学会根据各种具体的、而且确实是大家关心的(迫切的)政治事实和政治事件来观察其他每一个社会阶级在思想、精神和政治生活中的一切表现时,当工人还没有学会在实践中对一切阶级、阶层和居民集团的活动和生活的各个方面作出唯物主义分析和唯物主义评价时,工人群众的意识是不能成为真正的阶级意识的。”

与列宁所推崇的“政治揭露”工作相反,“经济派”认为经济斗争才是吸引群众参加政治运动的最普遍适用的手段。列宁认为这种观点极其有害而且极端反动的。为了驳斥这种观点,他抛出了几个问题,特别是举了《火星报》社论“183个大学生被送去当兵”作为反例来进行驳斥。

为什么俄国工人对于警察欺压人民,对于迫害教派信徒和殴打农民,对于书报检查机关的为非作歹,对于虐待士兵,摧残各种最无害的文化事业等等现象,还很少表现出自己的革命积极性呢?是不是因为经济斗争没有使他们碰到这些事呢?是不是因为这些事对他们很少能产生显著结果,很少有好处呢?

列宁答道:不是。他认为这种意见不过是想嫁祸于人,把自己的庸俗思想(即伯恩施坦主义)强加于工人群众罢了。“我们应当责备我们自己,责备我们还落后于群众运动,责备我们还不能对这一切丑恶现象组织十分普遍、明显而迅速的揭露。”

列宁认为,如果进行了广泛的政治揭露,“那么连文化水平最低的工人也会懂得或者感觉到:辱骂和欺压学生、教派信徒、农民和作家的,也就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在蹂躏和压迫他们的黑暗势力。工人一感觉到这一点,自己就会愿意而且十分愿意有所反应。”

列宁认为政治揭露可以促成各种日常斗争而且多多益善:“今天咒骂书报检查官,明天在镇压农民骚乱的省长官邸前游行示威,后天惩治那些干着神圣的宗教裁判所勾当的身穿法衣的宪兵,如此等等。我们还很少、几乎一点也没有把各方面新揭露出来的情况传播到工人群众中去。”

只要我们进行有力的政治鼓动和生动而鲜明的揭露,就自然会做到的。当场抓住罪犯,立即到处当众加以谴责,这样做本身要比任何“号召”都更有效果,而且往往使得后来根本无法查明,究竟是谁“号召了”群众,究竟是谁提出了某种游行示威计划等等。

按照“经济派”的逻辑,“从事社会运动的大学生被送去当兵”这件事对工人来说完全不能产生任何显著结果。但《火星报》恰恰由列宁亲笔撰写社论“183个大学生被送去当兵”效果极佳。《火星报》在任何游行示威都还没有开始以前,直接号召“工人帮助大学生”,号召人民公开回答政府这种野蛮的挑衅行为。

综上,列宁的观点是:“工人要想成为社会民主党人,就应当明确认识地主和神父、大官和农民、学生和游民的经济本性及其社会政治面貌,就应当知道他们的强的方面和弱的方面,就应当善于辨别每个阶级和每个阶层用来掩饰它自私的企图和真正的“心意”的流行词句和种种诡辩……”

列宁认为产生上述这种认识,即“善于辨别哪些制度和法律反映和怎样反映哪些人的利益”,无论在哪一本书里也学不到,要学到它,只能靠全面的政治揭露。这种全面的政治揭露,是培养群众革命积极性的必要条件和基本条件。

这种政治揭露包括但不限于:“通过生动的场面和及时的揭露,揭露当前我们周围发生的事情,揭露大家按自己的观点在谈论着的或者哪怕是在窃窃私议的东西,揭露由某些事件、某些数字、某些法庭判决词等等反映出来的情况。”

列宁强调:

进行最广泛的政治鼓动,以及组织全面的政治揭露……阶级政治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给工人,即只能从经济斗争外面,从工人同厂主的关系范围外面灌输给工人。只有从一切阶级和阶层同国家和政府的关系方面,只有从一切阶级的相互关系方面,才能汲取到这种知识。

工人群众已经因俄国实际生活中的种种丑恶现象而非常激动……把人民激愤之情的一切水滴和细流汇集起来……这些水滴和细流是被俄国的实际生活压榨出来的,其数量之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而我们正应当把它们汇集成一股巨流。

那么如何做灌输和汇集工作呢?列宁很注意辨析“经济派”所谓的“到工人中去”那种口号。正如中国现在一些赶时髦的泛左翼开口闭口“融工”,牛皮吹得震天响,甚至把所有脑力劳动者划为小资产阶级。列宁则主张:为了向工人灌输政治知识,社会民主党人应当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应当派出自己的队伍分赴各个方面。

列宁认为只是“印发传单来抨击工厂里的胡作非为现象,抨击政府对资本家的袒护行为和警察的暴行”是不够的。列宁指出这种缺陷是:“对于革命运动史、我国政府对内外政策问题、俄国和欧洲的经济演进问题以及现代社会中各个阶级的地位等等问题,极少作报告和举行座谈。”

社会民主党人……应当是人民的代言人,他们要善于对所有一切专横和压迫的现象作出反应,不管这种现象发生在什么地方,涉及哪一个阶层或哪一个阶级;他们要善于把所有这些现象综合成为一幅警察暴行和资本主义剥削的图画……

特别是“要善于利用每一件小事来向大家说明自己的社会主义信念和自己的民主主义要求,向大家解释无产阶级解放斗争的世界历史意义。……社会民主党人如果不只是口头上主张必须全面发展无产阶级的政治意识,那就应当“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

我们应当既以理论家的身分,又以宣传员的身分,既以鼓动员的身分,又以组织者的身分“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社会民主党人的理论工作应当研究各个阶级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的一切特点,这是谁也不怀疑的。但是这方面的工作还做得很少很少,同研究工厂生活特点的工作相比,未免太不相称了。

要供给工人真正的、全面的和生动的政治知识,就需要在一切地方,在一切社会阶层中,在能够了解我国国家机构内幕的各种阵地上都有“自己的人”,即社会民主党人。这样的人不仅在宣传和鼓动方面需要,在组织方面尤其需要。

正如经济揭露是向厂主宣战一样,政治揭露就是向政府宣战。这种揭露运动愈广泛和愈有力,为了开战而宣战的那个社会阶级的人数愈多和愈坚决,这种宣战所起的精神作用也就愈大。因此,政治揭露本身就是瓦解敌人制度的一种强有力的手段……

列宁之所以主张全面的政治揭露,是因为这是“把敌人的那些偶然的或暂时的同盟者引开的一种手段,就是在专制政权的那些固定参与者中间散布仇恨和猜忌的一种手段……现在,只有把真正全民的揭露工作组织起来的党,才能成为革命力量的先锋队。”

“经济派”摇头晃头说列宁不讲阶级分析。列宁对此嗤之以鼻。列宁认为:“全民的”这个词含有很丰富的内容。绝大多数非工人阶级出身的揭露者(而为了要做先锋队,就应当吸引别的阶级),都是清醒的政治家和冷静的实干者。只有最幼稚的宗派主义分子才会对于非工人阶级出身的揭露者采取关门主义态度。

列宁特别理解这些揭露者:他们清楚地知道,甚至控诉小官吏都不免有危险,更不要说控诉至高无上的俄国政府了。所以,只有在看到向我们控诉真能发生作用,看到我们是一种政治力量的时候,他们才会来向我们控诉。我们要想在旁人眼里表现为这样一种力量,就要……提高我们的自觉性、首创精神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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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所撰写的时评典范

183个大学生被送去当兵

(1901年1月)

1月11日,各报刊载了国民教育部关于送基辅大学183个大学生去当兵的政府公告,说这是因为他们“结伙闹风潮”。1899年7月29日的暂行条例(这是对大学生和社会人士的一种威胁),颁布后不到一年半就付诸实行了,政府急于要证明采取这种空前未有的惩办措施是正确的,就提出了一大篇起诉书,大肆渲染大学生的暴行。

暴行一个比一个厉害。夏天,在敖德萨举行了全国大学生代表大会,通过了一个纲领,要把全国大学生组织起来,用各种方式对学院生活、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一些现象表示抗议。由于这些有罪的政治目的,全体大学生代表被逮捕,文件被没收。但是,风潮并没有平息,反而有所发展,许多高等学校接连不断地闹起了风潮。大学生想要自由地、独立自主地讨论和处理他们的共同问题。学校当局却以俄国官吏历来所特有的冷漠的形式主义态度来对付他们,吹毛求疵,引起他们的极端不满,很自然地促使那些还没有染上苟且偷安这种资产阶级肮脏思想的青年起来反对警察和官僚统治的整个制度。

基辅大学学生要求解聘一个接任离校同事职务的教授。学校当局表示拒绝,结果弄到青年们起来“集会和游行示威”,于是才……作了让步。大学生举行集会,讨论怎么会发生两个纨袴子弟强奸一个少女这种丑事(传闻如此)。学校当局判处主要“滋事者”坐禁闭室。他们不服,就被开除了。人群示威似地把被开除的人送到车站。后来又举行了一次集会,大学生一直坚持到晚上,校长不露面,他们就不解散。副省长和宪兵局局长带着一队士兵来了,包围了学校,闯进讲堂,于是把校长请了出来。你们以为大学生是要求颁布宪法吗?不是的,他们要求撤销坐禁闭室的处分,恢复被开除者的学籍。参加集会的人被记下了姓名并打发回家。

大学生的要求是温和的、毫无恶意的,政府却惊恐万状,好象斧头已经砍到它维持统治的支柱上了,请想一想这两种情况是多么不相称啊。这种惊恐万状的表现,最明显不过地露出了我国“万能”政府的马脚。这比任何“罪恶的宣言”都更清楚地表明(向一切有眼可看、有耳可听的人表明),政府已经感觉到自己是十分不稳固的,它相信只有用刺刀和皮鞭的力量才能压制人民的愤懑而保护自己。积累了数十年经验的政府,确信它的周围堆满了易燃物品,只须一个小小的火星,哪怕只是对禁闭处分的抗议,就足以引起一场大火。既然如此,那显然需要惩一警百:送它几百个大学生去当兵!“让军曹去代替伏尔泰!”这个原则还丝毫没有过时,相反,这个原则注定要在20世纪真正实现。

这个新的惩治办法(新就新在它企图复活老早就过时的旧东西),引起了很多的联想和对比。三代以前,在尼古拉时代,送去当兵是一种很自然的处分,它和俄国整个农奴社会制度是完全适应的。当时把贵族子弟送去当兵,是为了要他们服务并取得军官头衔,以改变贵族的自由放任的习气。把农民送去当兵,是要他们长期服苦役,在那里他们将遭到惨无人道的“绿街式的”拷打以及种种折磨。我国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已经有25年以上了,这个措施当时受到了赞扬,说它是一个伟大的民主改革。真正的而不是纸上空谈的普遍义务兵役制,无疑是一项民主改革,它打破了等级制,使公民一律平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送去当兵难道可以作为一种惩罚吗?政府把义务兵役制变成一种惩罚,不正表明我们实行的与其说是普遍义务兵役制,还不如说是强制兵役制吗?1899年的暂行条例,把我国酷似欧洲典章的那些规章制度的假面具撕破了,把它们亚洲式的野蛮实质暴露无遗了。其实,我国从来没有实行过普遍义务兵役制,因为出身显贵、有钱有势的人享有的特权,造成了许多例外。其实,我国在服兵役方面,从来没有过什么类似公民一律平等的东西。相反,兵营中充满着极其使人愤怒的无权现象。工农出身的士兵毫无保障,人格受侮辱,横遭勒索,总是被拳打脚踢。有钱有势的人却有种种优待和豁免。难怪送进这个专横暴虐的学校,就成了一种惩罚,甚至是一种近乎剥夺一切权利的非常严厉的惩罚。政府打算在这个学校中教训“暴徒们”安分守己。这个算盘打错了没有呢?俄国这所服兵役的学校会不会变成革命的军事学校呢?当然,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能够读完这个学校的全部课程的。一部分人会被繁重的苦役搞垮,在同军事当局发生冲突中遭到牺牲,另一部分软弱无能和意志薄弱的人则会被兵营生活吓倒,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会在兵营生活中受到锻炼,扩大眼界,缜密地思考和检验一下他们的解放要求。这时,他们会亲身体验到专横和压迫的全部威力,因为他们的整个人格要听凭那些经常有意嘲弄“有知识的人”的军曹去摆布。他们会看到普通老百姓的真实处境。他们会因每天都亲眼看到凌辱和暴力而感到痛苦,他们会懂得,大学生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无端指摘,同人民所受的压迫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谁懂得了这一点,谁就会在退役时立下汉尼拔式的誓言:决心和人民的先进阶级在一起,为把人民从专制制度下解放出来而斗争。

但是,新的惩罚手段对人的侮辱,同它的残酷性一样使人感到气愤。政府向所有正派的人进行挑战,说那些反对专横的大学生完全是无理取闹,正象它说被流放的罢工工人是品行不端一样。请看看政府的通告吧,其中堆满了不守秩序、骚乱、为非作歹、肆无忌惮、胡作非为这样一些字眼。一方面认定大学生有犯罪的政治目的和提出政治抗议的企图;另一方面却又污蔑大学生是一群无理取闹的分子,需要绳之以纪律。这是对俄国舆论界的一记耳光,因为政府很清楚,舆论界是同情大学生的。而大学生对此唯一恰当的回答应该是:把基辅大学生的威胁变成现实,即在各高等学校的全体学生中组织顽强持久的罢课,要求取消1899年7月29日的暂行条例。

但是,应该反击政府的不只是大学生。政府自己使这次事件超出了纯粹大学生的范围。政府求助于舆论界,大肆吹嘘它惩治办法的果断,对一切解放的要求加以嘲弄。各阶层人民中一切有觉悟的分子,如果不想做忍气吞声、甘愿受辱的奴隶,也应该反击这一挑衅。而领导这些有觉悟的分子的,是先进的工人和同他们有紧密联系的社会民主党组织。工人阶级不断受到现在同大学生发生激烈冲突的警察专制统治的更大压迫和侮辱。工人阶级已经为自己的解放展开了斗争。工人阶级必须懂得,这个伟大的斗争使他们担负起了伟大的任务,如果他们不把全体人民从专制制度下解放出来,他们就不能解放自己,他们必须首先大力响应一切政治性的抗议并且给以一切援助。在我国有教养阶级的优秀人物中,有成千上万的革命者惨遭政府毒手,他们的鲜血证明他们能够跺掉也决心跺掉自己脚上资产阶级社会的灰尘,走到社会党人的行列里来。而一个工人,如果他眼看政府派军队去镇压青年学生而无动于衷,那他就不配称为社会党人。大学生帮助过工大,工人也必须帮助大学生。政府想愚弄人民,说什么提出政治抗议就是无理取闹。工人必须公开声明并且向广大群众说明:这是谎话,暴力的真正来源,胡作非为和横行霸道的真正来源,是俄国专制政府,是警察和官僚的专制统治。

如何组织这一抗议活动,要由各地方的社会民主党组织和工人小组来决定。散发和张贴传单,举行各种集会,尽可能邀请社会各阶级的人士参加,——这些都是最切实可行的抗议形式。但是,更理想的是,在那些有巩固的和坚强的组织的地方,能够通过群众性的游行示威来组织更广泛更公开的抗议活动。去年12月1日在哈尔科夫《南方边疆区报》编辑部门前的游行示威,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榜样。这家攻击一切追求光明和自由的意向、颂扬我国政府一切暴行的卑鄙报纸,当时正在开庆祝创刊日大会。编辑部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兴高采烈地撕碎了《南方边疆区报》,把报纸系在马尾巴上,用报纸包着小狗,把石块和盛硫化氢的小瓶抛进窗口,并且高呼:“打倒卖身求荣的报纸!”这就是卖身求荣的报纸编辑部和所有国家机关真正应该得到的庆贺。长官赞赏的庆祝大会并不经常召开,但是显示人民制裁力量的庆祝大会倒是应该经常给他们开一开的。政府专横暴虐的任何表现,都是举行这种游行示威的正当理由。现在政府公开宣布惩办大学生,人民也就应该给它来一个公开的回答!

载于1901年2月《火星报》第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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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会主义泛滥的中国网络左圈里难得看到的有意义的见解,作者对《怎么办》的学习是可以的。作者说的应该接纳非工人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也很正确,我可以补充地说,列宁还在《怎么办》里提到了,马克思主义是首先从有产阶级的知识分子中产生的,因此不仅是不应该排斥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而且更应该号召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成为革命知识分子。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你引用的列宁的《怎么办》文章的解释过程中,其实更重要的地方在于“政治揭露”这一项“社会民主党人”的工作的内容,它是要使得工人觉醒自己的政治意识,能够分析政治事件和政治事实中的阶级利益关系和各阶级的行为动机,因此应当在这里提出,立志成为革命知识分子的人,都应当自己首先学习着掌握政治揭露的技能,学会自己去分析政治事件和政治事实中的阶级利益关系和各阶级行为动机,这就要求大家勤奋学习历史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并在接触社会现象和政治事件的过程中去运用,分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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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

(1905年11月13日〔26日〕)

编者按:列宁在文中所说的“十月革命”指的是1905年的十月政治罢工运动。所以有两个“十月革命”,1905年的这次是1917年的伟大预演。

十月革命以后在俄国造成的社会民主党工作的新条件,使党的出版物问题提到日程上来了。非法报刊和合法报刊的区别,这个农奴制专制俄国时代的可悲的遗迹,正在开始消失。它还没有灭绝。还远远没有灭绝。我们首席大臣的伪善的政府还在胡作非为,以致《工人代表苏维埃消息报》还在“非法地”出版,但是,政府愚蠢地企图“禁止”它所无法阻止的事情,除了给政府带来耻辱、带来道义上新的打击以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当存在着非法报刊和合法报刊的区别的时候,党的报刊和非党报刊的问题解决得非常简单而又非常虚假,很不正常。一切非法的报刊都是党的报刊,它们由各个组织出版,由那些同党的实际工作者团体有某种联系的团体主办。一切合法的报刊都是非党的报刊(因为党派属性是不准许有的),但又都“倾向”于这个或那个政党。畸形的联合、不正常的“同居”和虚假的掩饰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没有成熟到具有党的观点,实际上还不是党的人,他们认识肤浅或者思想畏缩,另一些人想表达党的观点,出于无奈而吞吞吐吐,这两种情况混杂在一起了。
伊索式的笔调,写作上的屈从,奴隶的语言,思想上的农奴制——这个该诅咒的时代!无产阶级结束了这种使俄国一切有生气的和新鲜的事物都感到窒息的丑恶现象。但是无产阶级暂时为俄国只争得了一半的自由。
革命还没有完成。沙皇制度已经没有力量战胜革命,而革命也还没有力量战胜沙皇制度。我们生活在这样的时候,到处都看得到公开的、诚实的、直率的、彻底的党性和秘密的、隐蔽的、“外交式的”、支吾搪塞的“合法性”之间的这种反常的结合。这种反常的结合也反映在我们的报纸上:不管古契柯夫先生如何嘲讽社会民主党的专横,说它禁止刊印自由派资产阶级的温和报纸,但事实终究是事实,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中央机关报《无产者报》,仍然被摈斥在警察横行的专制俄国的大门之外。
不管怎样,已经完成了一半的革命,迫使我们大家立即着手新的工作安排。出版物现在有十分之九可以成为,甚至可以“合法地”成为党的出版物。出版物应当成为党的出版物。与资产阶级的习气相反,与资产阶级企业主的即商人的报刊相反,与资产阶级写作上的名位主义和个人主义、“老爷式的无政府主义”和唯利是图相反,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应当提出党的出版物的原则,发展这个原则,并且尽可能以完备和完整的形式实现这个原则。
党的出版物的这个原则是什么呢?这不只是说,对于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写作事业不能是个人或集团的赚钱工具,而且根本不能是与无产阶级总的事业无关的个人事业。无党性的写作者滚开!超人的写作者滚开!写作事业应当成为整个无产阶级事业的一部分,成为由整个工人阶级的整个觉悟的先锋队所开动的一部巨大的社会民主主义机器的“齿轮和螺丝钉”。写作事业应当成为社会民主党有组织的、有计划的、统一的党的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
德国俗语说:“任何比喻都是有缺陷的。”我把写作事业比作螺丝钉,把生气勃勃的运动比作机器也是有缺陷的。也许,甚至会有一些歇斯底里的知识分子对这种比喻大叫大嚷,说这样就把自由的思想斗争、批评的自由、创作的自由等等贬低了、僵化了、“官僚主义化了”。实质上,这种叫嚷只能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个人主义的表现。无可争论,写作事业最不能作机械划一,强求一律,少数服从多数。无可争论,在这个事业中,绝对必须保证有个人创造性和个人爱好的广阔天地,有思想和幻想、形式和内容的广阔天地。这一切都是无可争论的,可是这一切只证明,无产阶级的党的事业中写作事业这一部分,不能同无产阶级的党的事业的其他部分刻板地等同起来。这一切决没有推翻那个在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民主派看来是格格不入的和奇怪的原理,即写作事业无论如何必须成为同其他部分紧密联系着的社会民主党工作的一部分。报纸应当成为各个党组织的机关报。写作者一定要参加到各个党组织中去。出版社和发行所、书店和阅览室、图书馆和各种书报营业所,都应当成为党的机构,向党报告工作情况。有组织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应当注视这一切工作,监督这一切工作,把生气勃勃的无产阶级事业的生气勃勃的精神,带到这一切工作中去,无一例外,从而使“作家管写,读者管读”这个俄国古老的、半奥勃洛摩夫式的、半商业性的原则完全没有立足之地。
自然,我们不是说,被亚洲式的书报检查制度和欧洲的资产阶级所玷污了的写作事业的这种改造,一下子就能完成。我们决不是宣传某种划一的体制或者宣传用几个决定来解决任务。不,在这个领域里是最来不得公式主义的。问题在于使我们全党,使俄国整个觉悟的社会民主主义无产阶级,都认识到这个新任务,明确地提出这个新任务,到处着手解决这个新任务。摆脱了农奴制的书报检查制度的束缚以后,我们不愿意而且也不会去当写作上的资产阶级买卖关系的俘虏。我们要创办自由的报刊而且我们一定会创办起来,所谓自由的报刊是指它不仅摆脱了警察的压迫,而且摆脱了资本,摆脱了名位主义,甚至也摆脱了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的个人主义。
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是奇谈怪论或是对读者的嘲弄。怎么!也许某个热烈拥护自由的知识分子会叫喊起来。怎么!你们想使创作这样精致的个人事业服从于集体!你们想使工人们用多数票来解决科学、哲学、美学的问题!你们否认绝对个人的思想创作的绝对自由!
安静些,先生们!第一,这里说的是党的出版物和它应受党的监督。每个人都有自由写他所愿意写的一切,说他所愿意说的一切,不受任何限制。但是每个自由的团体(包括党在内),同样也有自由赶走利用党的招牌来鼓吹反党观点的人。言论和出版应当有充分的自由。但是结社也应当有充分的自由。为了言论自由,我应该给你完全的权利让你随心所欲地叫喊、扯谎和写作。但是,为了结社的自由,你必须给我权利同那些说这说那的人结成联盟或者分手。党是自愿的联盟,假如它不清洗那些宣传反党观点的党员,它就不可避免地会瓦解,首先在思想上瓦解,然后在物质上瓦解。确定党的观点和反党观点的界限的,是党纲,是党的策略决议和党章,最后是国际社会民主党,各国的无产阶级自愿联盟的全部经验,无产阶级经常把某些不十分彻底的、不完全是纯粹马克思主义的、不十分正确的分子或流派吸收到自己党内来,但也经常地定期“清洗”自己的党。拥护资产阶级“批评自由”的先生们,在我们党内,也要这样做,因为现在我们的党立即会成为群众性的党,现在我们处在急剧向公开组织转变的时刻,现在必然有许多不彻底的人(从马克思主义观点看来),也许甚至有某些基督教徒,也许甚至有某些神秘主义者会参加我们的党。我们有结实的胃,我们是坚如磐石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们将消化这些不彻底的人。党内的思想自由和批评自由永远不会使我们忘记人们有结合成叫作党的自由团体的自由。
第二,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者先生们,我们应当告诉你们,你们那些关于绝对自由的言论不过是一种伪善而已。在以金钱势力为基础的社会中,在广大劳动者一贫如洗而一小撮富人过着寄生生活的社会中,不可能有实际的和真正的“自由”。作家先生,你能离开你的资产阶级出版家而自由吗?你能离开那些要求你作诲淫的小说[注:《新生活报》上显然误印为“в рамках”,按意思应为“в романах”。——俄文版编者注]和图画、用卖淫来“补充”“神圣”舞台艺术的资产阶级公众而自由吗?要知道这种绝对自由是资产阶级的或者说是无政府主义的空话(因为无政府主义作为世界观是改头换面的资产阶级思想)。生活在社会中却要离开社会而自由,这是不可能的。资产阶级的作家、画家和女演员的自由,不过是他们依赖钱袋、依赖收买和依赖豢养的一种假面具(或一种伪装)罢了。
我们社会主义者揭露这种伪善行为,摘掉这种假招牌,不是为了要有非阶级的文学和艺术(这只有在社会主义的没有阶级的社会中才有可能),而是为了要用真正自由的、公开同无产阶级相联系的写作,去对抗伪装自由的、事实上同资产阶级相联系的写作。这将是自由的写作,因为把一批又一批新生力量吸引到写作队伍中来的,不是私利贪欲,也不是名誉地位,而是社会主义思想和对劳动人民的同情。这将是自由的写作,因为它不是为饱食终日的贵妇人服务,不是为百无聊赖、胖得发愁的“一万个上层分子”服务,而是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为这些国家的精华、国家的力量、国家的未来服务。这将是自由的写作,它要用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的经验和生气勃勃的工作去丰富人类革命思想的最新成就,它要使过去的经验(从原始空想的社会主义发展而成的科学社会主义)和现在的经验(工人同志们当前的斗争)之间经常发生相互作用。
动手干吧,同志们!我们面前摆着一个困难的然而是伟大的和容易收到成效的新任务:组织同社会民主主义工人运动紧密而不可分割地联系着的、广大的、多方面的、多种多样的写作事业。全部社会民主主义出版物都应当成为党的出版物。一切报纸、杂志、出版社等等都应当立即着手改组工作,以便造成这样的局面,使它们都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完全参加到这些或那些党组织中去。只有这样,“社会民主主义的”出版物才会名副其实。只有这样,它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只有这样,它即使在资产阶级社会范围内也能摆脱资产阶级的奴役,同真正先进的、彻底革命的阶级的运动汇合起来。

载于1905年11月13日《新生活报》第12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2卷第99—10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