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我在彼得格勒的普梯洛夫工厂(现名基洛夫工厂)做工,我参加了工厂的赤卫队。
十月革命前夕,赤卫队指挥部派我们普梯洛夫工厂的机枪队到斯莫尔尼宫去。在那里我们成了伟大的历史性事件的目击者和参加者。
当时,斯莫尔尼宫里里外外已经有许多赤卫队战士、革命的士兵和水兵。我们也在这里被命令下车设岗。我们把机枪架好,伪装好之后,就朝斯莫尔尼宫走去。我们驻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己经有几个来自其它区的赤卫队战士。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架电话机。来自其它区的几个没有去值班的赤卫队战士手里拿着步枪,随意地坐在光溜溜的地板上休息。
出席全俄工兵农代表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的代表这时候正从各地来到斯莫尔尼宫。代表大会上来自前线的士兵代表们的革命精神尤其突出。他们人人都咒骂战争,要求和平。当时没有给他们准备好任何住的地方,他们同我们一起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我们把从家里随身带来的食品分给他们吃,告诉他们上饭厅去的路。
第二天,我们除了要在机枪旁值班以外,还要负责检查进入斯莫尔尼宫的通行证。
10月25日(11月7日)前夕,斯莫尔尼宫里到处挤满了人——代表大会的代表、赤卫队战士、革命的士兵和水兵。斯莫尔尼宫里人声鼎沸,就象一个巨大的蜂房嗡嗡价响。
在10月24日(11月6日)夜里,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来到了斯莫尔尼宫二楼的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我们普梯洛夫工厂机枪队得到了崇高的荣誉:负责保卫伟大的革命领袖。
这时候斯莫尔尼宫里的情况很紧张。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散布荒诞无稽、挑拨离间的流言蜚语,妄想涣散赤卫队战士和革命士兵的斗志。他们企图吓倒我们,要我们相信克伦斯基[1]为了摧毁斯莫尔尼宫正投入由获得乔治十字勋章的士兵所组成的五十个营和四十个军官营。可是赤卫队战士不是胆小鬼。布尔什维克党使我们经受了革命斗争的锻炼,我们随时作好对付资产阶级全副武装进行偷袭的迎战准备。斯莫尔尼宫里刺刀林立,机枪和大炮严阵以待。
10月25日(11月7日)白天,彼得格勒苏维埃在大礼堂里举行会议。我们听到乱哄哄的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抓起枪就冲到走廊里去。原来是一场虚惊:出席会议的人在热烈地欢迎出现在台上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
我们也听到了他关于必须把全部政权转交给工农,即关于苏维埃政权的部分演说。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作的这一历史性的演说我们没有听完,因为我们被叫回到战斗岗位上去了。
在10月25日(11月7日)前,出席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全体代表到齐了。代表大会开幕不久,走廊里骤然传岀一阵喧喧嚷嚷的声音。我们在离会议大厅不远的地方就立即抓起枪,跑到走廊里去。原来,有一伙孟什维克和资产阶级的喽罗们在会议上起哄,但是他们在遭到代表们的一致回击之后,不得不退却了。这些反革命势力的代理人一边恶毒地咒骂着,一边退出会议大厅。而全体出席会议的人朝着他们愤怒地叫道:“滚开!打倒叛徒!”
十月革命的指挥部不断地收到报告;某工厂派出了多少多少武装的赤卫队战士去进攻冬宫;“阿芙乐尔”号巡洋舰轰击了冬宫;冬宫被攻占了;临时政府的人员被逮捕了……
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夜晚,斯莫尔尼宫里谁也没有睡觉,直到天亮的时候斯莫尔尼宫里才安静下来。
10月26日(11月8日)上午十一点钟,斯莫尔尼宫的值班警卫员叫醒了我,说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找我去汇报。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心里嘀咕,这是值班警卫员在跟我开玩笑吧。但是他说:
“昨天晚上你不是通宵都同纳尔瓦区保持着联系吗,那你就去汇报吧……”
当我确信值班警卫员不是跟我开玩笑,我感到说不出的激动:我会不会汇报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呢?
考虑来考虑去,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我作个口头报告就算是汇报,因为口头报告我可以先把它背熟了再去讲。我于是马上就开始背诵起来。当我自认已经能背出来后,就上伊里奇那里去了。伊里奇的房门口有我们的赤卫队战士在站岗。他们知道唤我来的事,所以立刻就让我进去。
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伊里奇坐在一张不大的台子旁边写东西。他没有发现我进去。我走近台边,行了个举手礼,鞋后跟轻轻地碰了一下。听见了声音,伊里奇抬起头瞧了我一眼。我已经准备把我背熟的报告讲出来,但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见我笔直地站着,举着手行礼,就迅速地站起来,摇着双手说道:
“您瞧,您瞧,别这样!请坐下讲吧。”
当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让我在他对面坐下后,我事先准备好的报告全忘记了,我就干脆把所见所闻和普梯洛夫工厂工人们的思想状况讲给伊里奇听。列宁边听边继续写东西。我怕打扰他,就没有再往下讲。伊里奇那时又抬起头说道:
“您继续讲,继续讲,我在听着呢!”
我讲了工人们的思想状况,讲了他们对苏维埃政权的看法。接着,弗·伊·列宁向我提问题。我记得他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妇女们的情况如何,她们满意苏维埃政权吗?”
后来,我知道弗·伊·列宁也把其它区里担任联络的赤卫队战士找了去,向他们详细询问了工人们的思想状况和工人们的要求。
这些事情我是永远忘不了的!我将一辈子记住:在苏维埃政权最初的日子里,我在斯莫尔尼宫曾向伟大的列宁报告过普梯洛夫工厂工人的生活和思想状况。
载于《回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第1卷1956年莫斯科国家政治书籍出版社版第121—123页
[1] 亚历山大·费奥多洛维奇·克伦斯基(Александр Фёдорович Керенский,1881年5月4日——1970年6月11日),俄国律师,在1905年革命后曾为一些政治犯进行过辩护,1912年当选为“劳动团”(Трудова́я гру́ппа)的杜马代表,二月革命后任临时政府的司法部长,5月5日任陆海军部长,7月14日任临时政府总理兼陆海军部长,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