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老哥
三天，五天，一周过去了
那顶蓝色的安全帽
和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
依旧完好无损
挂在工地的钢管上
（今天不知是哪个把袋子
扔到了地基的坑里面
也许是觉得挂在那里晦气吧）
一把锤子，一双鞋子
在袋子里静静地
等待着我的豫西老哥
我知道，老哥再也回不来了
每次走过工地的拐角
总会听到从袋子里
发出锤子的叮当声
和鞋子的走路声
老哥哥，您
怎么就这样匆匆走了呢
我不知您姓啥名谁
只听您说过
老家在豫西三门峡
比我早些天来到这个工地
老哥哥，平时碰面
您总是喊我坐下来歇歇
“看你挣他们几个钱真不容易
半天都不见闲着”
您常说我是个好人
我也常说您人不错
您曾经给我说过
以后留个电话
遇到好活会介绍给我
老哥哥，此时此刻
我多么希望您能够
兑现许下的承诺
豫西老哥走了
那是前几天的一个中午
吃过饭，刚躺下休息没多大一会
工头就推开门急促的说
别睡了，快去把一号楼
所有的空洞都盖上
一个水电工
刚从楼洞里掉下去摔死了
我的心头一紧
莫名的恐慌紧张，怜悯和悲伤
在一号楼看到检查外架的师傅
听他们说
人是在九楼踩空了脚
摔倒碰住头了
从一单元的九楼
到二单元的九楼
我以最快的速度去看了看
确信防护没有漏洞
人根本就掉不下去
事故不是出在防护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随后有消息不断的传出
人是得了急病
大概是心脏病或者是脑溢血
下午在13层楼梯处
遇到一个下楼的水电工
我赶紧上前问他
中午出事的那位兄弟是谁
他说就是那个经常看灰的老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知道
那个不幸的兄弟是豫西老哥
我经常在晚上看到他抱着大衣
去楼顶看灰，说是怕打灰的
不小心把线管碰坏了
豫西老哥走了
他的死对这个工地不算什么
塔吊依旧转动
楼上楼下依旧忙活
他的死就像突如其来的风
掠过水面
却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大伙各忙各的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偶尔聊起，有的人说他该死了
有的人挤眉弄眼
有的人笑呵呵
我不知道这是“梦时代”的麻木冷漠
还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至于我
心里却有太多太多的不舍
豫西老哥走了
魂归故里是
异乡人临终的夙愿
但我知道
这绝不是他五十多岁的愿望
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
怎么说也是一片天啊
老哥哥走了
他回了老家
老家，老家，老家…
老家的情景让我不敢想象
2020.11.7夜
呐喊
默默的流血
默默的流汗
有时也会群情激愤地挥一挥拳
那是为了讨要拖欠的血汗钱
望着被踩成泥巴的命运
总幻想着用一张张钞票去改变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零零碎碎的钞票
始终无法把命运拉出泥潭
一场大病
索性把仅有的一点财富清零
更不用唠叨天文数字的房价
那纯粹就是一种奢谈
阶级没了地位
个人没了明天
观望下去吗？
等待是漫长的熬煎
怎么办？
前辈们走过的路犹在
一串串斗争的脚印
是启示更是呐喊